马六甲海峡的暴风雨来得突然。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转瞬间被乌云笼罩，狂风裹挟着巨浪拍打着船身。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旗舰"巴达维亚号"依然固执地保持着封锁阵型。
威廉·范·德霍夫站在舰桥上，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商船队。这支来自大员港的商队已经在海峡入口徘徊了三天，显然是在等待机会突破封锁。
"大人，"一名军官匆匆走来，"探子报告说在南面发现了可疑的船只活动。"
范·德霍夫冷笑一声："故伎重演。上次在这片海域，他们就是用调虎离山的计策打乱了我们的部署。这次，我偏不上当。"
"可是大人，"军官犹豫道，"那些船只的旗号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
范·德霍夫眉头一皱。英国人的出现确实出乎意料。自从上次在大员港遭遇那个叫威廉·配第的商人后，英国人在东亚海域的活动明显增多。
就在这时，了望手的声音传来："报告！发现大员港的旗舰'玫瑰号'！"
范·德霍夫举起望远镜。果然，在暴风雨中，一艘漆着深褐色的三桅帆船正在向封锁线驶来。那面绣着玫瑰纹章的旗帜，正是卡洛琳娜的标志。
"准备战斗！"范·德霍夫下令，"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招。"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玫瑰号并没有采取任何掩护行动，而是直接向巴达维亚号驶来。当两艘船相距不到百米时，一个声音透过风雨传来：
"范·德霍夫将军！我是卡洛琳娜·德·席尔瓦！请求登船会谈！"
范·德霍夫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不管对方有什么企图，至少在这种天气下，任何阴谋都难以实施。
很快，卡洛琳娜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登上了巴达维亚号。她的随从中，有一个是范·德霍夫从未见过的亚裔男子，举止沉稳，目光锐利。
"这位是？"范·德霍夫问道。
"在下张天志，郑提督的幕僚。"那人彬彬有礼地回答。
范·德霍夫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据说是郑芝龙最信任的谋士之一。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卡洛琳娜的船上。
"两位冒着风雨前来，不知有何贵干？"范·德霍夫开门见山地问。
卡洛琳娜取出一份文件："我们是代表大员商盟来谈判的。这是一份互惠互利的贸易协议。"
范·德霍夫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份协议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大员商盟提出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共同开发新航线，共享航运利润。
"有意思的提议。"范·德霍夫放下文件，"不过恕我直言，你们没有资格与公司平等谈判。"
"是吗？"卡洛琳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将军可能需要重新评估形势了。"
她示意张天志说话。后者从怀中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来自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合作意向书。如果荷兰方面不愿意谈判，我们也不介意与其他伙伴合作。"
范·德霍夫的表情变得凝重。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让英国人插足东亚航线，荷兰的垄断地位将不复存在。
就在这时，一名荷兰军官闯入船舱："将军！南面发现大量商船，都挂着英国的旗号！"
范·德霍夫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卡洛琳娜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谈判。
"这不是巧合，对吧？"他盯着卡洛琳娜，"你们早就和英国人达成协议了。"
"我们只是在寻求公平的贸易机会。"卡洛琳娜平静地说，"将军应该明白，时代在变。独占和垄断已经不合时宜了。"
张天志补充道："郑提督说过，海洋不应该成为任何一方的私产。只有自由贸易，才能带来共同繁荣。"
范·德霍夫陷入沉思。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他清楚地知道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大员商盟不仅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还获得了英国人的支持。继续对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需要请示巴达维亚总督。"他最终说道。
"当然，"卡洛琳娜站起身，"我们会在马六甲等待贵方的答复。相信将军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当卡洛琳娜和张天志离开后，范·德霍夫久久凝视着窗外的风暴。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谈判，更预示着东亚海域力量格局的重大转变。
三天后，在马六甲城的总督府，荷兰东印度公司正式与大员商盟签署了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双方将共同开发新航线，分享航运利润，并保证商船的自由通行权。
"这份协议来之不易。"签字仪式后，卡洛琳娜对张天志说，"多亏了你的帮助。"
张天志摇摇头："这是李先生的谋划。让英国人在适当的时候出现，给荷兰人施加压力。而我，不过是个传话的。"
卡洛琳娜若有所思。自从在泉州揭露了满清的密谍后，张天志似乎变了个人，对李修然和她都格外支持。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她说，"满清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需要巩固海上联盟。这次和荷兰人的谈判，只是一个开始。"
"是啊，"张天志望着远方说，"风暴才刚刚开始。"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一个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在北方，满清大军已经开始向明朝发起总攻。而在这片动荡的海域，各方势力的较量也即将进入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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