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着狼狈不堪的对方，他血肉模糊，尚且是自己的血肉。而我满身血污，都是些不知什么东西的血，两尊乌漆嘛黑的血人，如今只有对着彼此苦笑的力气。
“怎么样，该放弃了吗？”我指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我们尽力了......”他满眼唏嘘。他指的是那将死的皇帝，也是这将死的朝代。
而现在万念俱灰，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我们这些作为罪恶的东西今日近日统统烂在这个地方，又能孕育出什么新的生机呢？
“尽力搞破坏，也尽力弥补了。”我补充道。
“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个祸害，还愿意为我施肥浇水吗？”我忍不住揶揄他。
“哪怕种出一个吞天魔树，把我给你作肥又如何?”他笑得坦荡。
我品出他言语中的意味，洋洋自得。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在他心中，已经比那苍生、人民，要重要许多许多。
“好一对毁天灭地的狗男女。”那阿四终于回过神来，对我们口吐恶言。知道了我的能力恢复之后，企图占据舆论的高度，借助那些迷离的人的力量，来控制我们。
而如她所愿，那些人，也统统由她调动。
“她说我们是狗男女。”
“竟十分贴切。”
“我也觉得。”
我闭眼，就吻了上去。如今我哪里管我们置于何地、有何人在旁，还有漫天飞舞向我们飞来的刀剑。
他温热地回应我，仿佛和我在修炼什么惊天动地的黑暗魔法。
而只有我知道，他的唇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才行，我们的黑暗契约才能适时生效。让我们在那只有编码的地狱中，精准地找到彼此。
“准备好了吗？”我趁着空隙，在他耳边说。
“嗯。”
“闭上眼睛。”
“嗯。”
他乖巧地顺从着，而我，调动着浑身积蓄的力量。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机会。
我一个抽身，闪现在阿四面前。
下一秒，便变成了一朵合欢花，在她面前缓缓地、划着曲线落下。
跌落在她的脚边，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生的迹象。
她一个闪躲，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攻击，却见我就此，凋零在她的脚边。
可她不知，我浑身闪动着致命的吸引光芒。花瓣闪烁着星星点点，勾起她无数个被吞噬的黑夜。下一幕，花瓣又变成镜子，反射出她那勾魂摄魄的美好面容，那真实不施粉黛的模样，其实还散发着几分纯真的稚气。
我在等，等她拾起我。
而她也不出所料，向我缓缓伸出了手。
乌羽玉对于她，一个早早服下解药的人来说，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可我对她来说，许是全世界最为绚丽璀璨的东西，因为我倒映出的，皆是她的面容，一帧帧、一幕幕，她的光彩夺人，她的丑陋不堪，每一个画面切换，皆能让她无尽神往。
原来，这就是别人眼中的她。她终于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了吗？令人臣服、也令人憎恨。她还想看见更多，更多她站在塔尖的模样，更多孤单落寞时浑身散发出的可怜气息。所以，她毫无戒备地向我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我时，我浑身散发出更耀目的光。那波光粼粼的光，映照着她全身。有那么一刻，她也被圣光笼罩，如妖如仙。将我举至面前，合欢花的香气，也有几分药用作用，让她心驰神往，仿佛将我一口吃掉，下一秒，就可以得道成仙。
颠倒众生，今日的她，终于获得了全天下人的目光。可她哪里不知，她为了这一刻的耀目，要吞下多少黑暗的苦楚。
而她不禁怀疑，她真的获得了全天下人的目光了吗？可为什么那被戳了个千疮百孔的人，眼皮都被撕掉了，都还认不出自己来？
那一幕血红，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邪恶之花，我和她，殊途同归。只不过是，我只要一个人的目光就够了。而我哪里不知，她一开始，也只是要一个人的眼光注视而已。
而我的木头脑袋，若是成为我爱而不得的人，我又会如何保证，我不会妖魔化成眼前她这般模样？不，我不会的。听起来倒像是胜利者的清醒。
吞下我，就可以就地飞升吗？
当然不可以，我身上累积的恶，或许比她还要深重。
当她开始在我的闪烁中失神，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脑海里唯一的“收拾残局”的方式，永远那么决绝纯粹。
这个朝代，就这样直接在我们的面前宣告死亡。那早就腐烂的根系，是长时间的滋养孕育而成，而那星星点点的反抗力量，只是火柴划过，闪亮了短暂的一下，最后只留下那几缕可怜的烟。所以，现在我能做的、也是唯一有能力的做的，就是催化他的腐朽坍塌。
最好是，一把火，将这座冒着冰冷的乌烟瘴气的宫殿，烧个精光。让那熊熊的火光，照亮整个国家，或许能唤醒一些，新的力量。只是，一时之间的混乱割据，是难以避免的了。而这些疼痛，或许又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副作用了。说到这，我这一世，福没有积到，罪恶倒是可以写多几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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