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轻和苏凝霜几乎同时将脸埋进阴影，发梢垂落的弧度遮住她们紧绷的下颌，连睫毛都在簌簌发抖。
三人十指交缠的手心里，冷汗混着紧张的温度，在掌纹间蜿蜒成河。
江启翰粗重的喘息声碾过寂静，朱诗韵颤抖的吸气声尖锐得像冰棱，八位姐姐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瞬间将空气搅碎。
江逸尘的拇指机械地抚过两双同样冰凉的手，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仿佛这相握的温度能筑起一道抵御风暴的城墙。
水晶吊灯的光在头顶明灭不定，将三人蜷缩的影子投在地毯上，明明十指紧扣，却显得格外孤立无援。
……
凝滞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客厅里连呼吸声都凝成了霜。
江启翰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震得鎏金边的茶盏叮当作响："小尘，你们三个到底作何打算？"
江逸尘喉结剧烈滚动，指节发白地扣住苏凌霜与苏青青的手。
皮革沙发在重压下发出压抑的吱呀声，三人体温交叠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突然挺直脊梁，瞳孔里燃烧着决绝的火："爸，我们要一起生活。"话音未落，苏凌霜冰凉的指尖深深掐进他虎口，苏轻轻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交握的手背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江逸尘"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羊毛地毯吞没了闷响。
苏凝霜跟着屈膝，苏轻轻颤抖着跌坐在旁，沾着泪痕的脸几乎要贴到地面："江叔叔..." 落地钟突然发出齿轮卡顿的巨响，惊得朱诗韵手中的檀香扇"啪嗒"坠地，扇面上的并蒂莲图案在地毯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朱诗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望着三个跪在地毯上的身影，眼眶瞬间泛起酸涩。
苏轻轻宽松的衣料下，小腹的柔和弧度藏着十八周大的鲜活生命；苏凝霜鬓角已爬上银丝，十八年前诞下九胞胎时撕裂的伤疤仍隐隐作痛，此刻正随着颤抖的肩膀轻晃。而江逸尘，这个才相认不久的儿子，脊背挺得笔直，却在无声承受着家族威压。
"江启翰！"
朱诗韵突然暴喝，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撕裂而出，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
江启翰僵直的脊背猛地绷紧，八个女儿齐刷刷噤声，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朱诗韵踩着鞋大步上前，裙裾扫过地面发出细碎声响，眼底翻涌着灼人的怒意："你看看！这是怀着咱们江家骨肉的儿媳，这是十八年前拼了半条命为江家延续香火的功臣，这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儿子！你当真要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她颤抖着的手指依次点过三人，最后用力抹了把眼角的泪："还愣着干什么！"
江婉仪等八姐妹如梦初醒，丝绸裙摆翻飞间慌忙上前。
她们冰凉的手掌分别覆上三人的手臂，带着温度的搀扶让紧绷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江逸尘三人在八姐妹的搀扶下缓缓站直，苏轻轻下意识护住小腹，苏凝霜苍白的指尖还在止不住轻颤，而江逸尘挺直的脊梁终于放松下来，却仍残留着紧绷的余韵。
客厅里的空气依旧凝滞，唯有头顶水晶吊灯偶尔发出的细微嗡鸣，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启翰望着妻子僵直的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
他试探着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尖堪堪触到朱诗韵月白色绸缎衣袖的边缘，却被她如触电般猛然甩开。
朱诗韵别过脸去，珍珠发簪随着动作轻晃，在她泛红的眼眶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鬓角几缕碎发被急促的呼吸吹得微微起伏。
"诗韵...韵韵..."
江启翰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又绵软，仿佛瞬间褪去了平日的威严。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童般亦步亦趋跟在妻子身后，冷峻的眉峰拧成一团，眼角深深的皱纹里都写满了讨好与慌乱。
他伸手想要抓住妻子的衣角，却又在半空悬住，"我不过是想试试小尘的心意！你也知道，青青背后是苏家，凌霜更是拼了命为江家添丁......咱们江家既要护住血脉，更得顾全这几代人的情谊啊！"
他急切地解释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怎么会真的为难他们？不过是想看看，咱们儿子到底有没有担起责任的本事......"
朱诗韵的指尖死死攥着裙角，丝绸布料被揉出深深的褶皱。
她眼角余光扫过丈夫佝偻的身影，脊背绷得笔直，周身似裹着层寒冰，连空气都仿佛凝结成霜。"测试他们也不该把人逼到这个地步，"
她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压抑的颤音，字字如冰锥，"你看看把孩子们折腾成什么样了？青青才怀孕十八周，这么大的动静，你知道会给她和孩子带来多大风险吗？"尾音微微发颤，藏着难以掩饰的心疼与愤怒。
江启翰喉结滚动，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慌忙小碎步上前，整个人弓成虾米状，双手在身前局促地搓动，活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童。
"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发虚，带着讨好的颤音，几乎是带着哭腔，"可青青和凌霜是表姐妹，三个人这种关系实在太复杂，我就是想确认......确认小尘能不能担起责任，别让家族蒙羞啊！"
"复杂？"朱诗韵猛然转身，珍珠耳坠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在灯光下划出刺目的弧线。
她眼眶泛红，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就算有疑虑，也不能拿孩子们的命当赌注！凌霜当年拼了半条命生下九胞胎，现在青青怀着身孕，你倒好，轻飘飘一句测试就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是是是！我糊涂！我该死！"
江启翰忙不迭应和，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却难掩眼底的慌乱，活像只被训诫的幼犬。他试探着伸出手，想揽住妻子的肩膀，却在触及她冰冷如霜的目光时僵在半空，悬在空气中的手尴尬地抖了抖，又缓缓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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