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老夫人厉声呵斥，却见姜文博突然跪下，青砖地上传来闷响：“祖母，文霜说得对。我虽不懂算计，但能跑堂、能擦桌，总比闲在书斋强！“
姜云霜望着烛火下跪得笔直的身影，突然想起三个月前梁家酒楼门口，他被人打得满脸是血却仍护着怀中账本的模样。那时的二叔，浑身上下透着股子倔强，与如今跪在祖母面前的模样，竟有七分相似。
“罢了。“老夫人长叹一声，枯枝般的手指抚过姜文博发顶，“你若真想回来，便从后厨洗菜开始。“
姜文博猛地抬头，眼底映着老夫人浑浊却慈爱的目光，突然重重叩首：“谢祖母！“
姜云霜看着他起身时扬起的衣袂，突然开口：“二叔可知道，上月食肆被劫的三十坛女儿红，是周管事亲自押送？“她将茶壶轻放回案几，“还有账本上的二十两，是三婶娘房里新添的绸缎钱。“
姜文博脸色骤变，姜文昭却突然拊掌大笑：“不愧是我姜家四小姐！“他斜斜瞥了姜云霜一眼，“二哥，你若斗得过四妹，我便服你！“
姜云霜垂眸掩住笑意，袖中玉佩与二叔腰间那枚相映成趣。老夫人看着满室剑拔弩张，突然指着姜云霜道：“你既揭穿他，便替他管教着些。“
姜文博猛地抬头，眼底惊愕与欣喜交织。姜云霜却只是淡淡一笑，将最后一块蟹黄酥夹进自己碗中：“二叔放心，食肆的账本...我比谁都干净。“
姜云霜将青瓷茶盏轻叩在梨木案上，茶水在雕花窗棂投下的光影里晃出涟漪。二叔姜文博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白，眼底却映着窗外槐花纷扬的雪白：“四妹，你方才说...要开书斋？“
“正是。“姜云霜将账本推过雕花木案，朱砂笔迹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梁家酒楼账本上那三十坛女儿红，够付三个月的赁铺银钱。“她指尖划过“书画装裱“一栏，“三叔前日还说西市新开了一家'墨韵轩'，专售科举范文。“
姜文博猛地抬头，袖口金线刺得烛火忽明忽暗。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梁家酒楼后巷，见那新来的账房先生用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而自己捧着账本的手都在发抖。窗外的槐花突然纷纷扬扬落了满肩，他竟恍惚想起十五岁那年，偷看先生在竹简上用漆书写的《论语》。
“四妹是说...“姜文博喉结滚动，“让我去卖书？“
姜云霜突然倾身向前，腕间银铃叮当作响：“二叔可知，长安太学旁的'槐市'，每月朔望开市三日？“她指尖划过案上舆图，“若在书院聚集处赁间临街铺面，每日光卖文房四宝便能赚二十两纹银。“
姜文博的手指深深抠进掌心，想起昨夜梦见自己站在书坊里，案上堆满自己临摹的《洛神赋》字帖。窗外的槐花突然纷纷扬扬落了满肩，他竟恍惚想起十五岁那年，偷看先生在竹简上用漆书写的《论语》。
“可我只会抄书...“姜文博的声音低了下去，“连账本都认不全...“
姜云霜突然轻笑，袖中玉佩与二叔腰间那枚相映成趣：“二叔可知，东汉王充在洛阳书肆'粟市'，靠抄书校勘便能自给自足？“她将茶壶轻放回案几，“至于账本...“她指尖划过账本最后一页，“我已让周管事备好了算盘和《士农工商簿》·。“
姜文博猛地抬头，眼底映着暮色里纷扬的槐花，竟有几分少年意气。他想起昨夜梦见自己站在书坊里，案上堆满自己临摹的《洛神赋》字帖，而客人们络绎不绝地捧着银钱来求购。
“只是...“姜文博突然捏紧衣角，“四妹要我一年内盈利？“
姜云霜突然倾身向前，腕间银铃叮当作响：“二叔可知，宋代雕版印刷使《金刚经》成本降至手抄本二十分之一
？若我们能购得几部时新话本，再请三叔在《长安志》上题几笔批注...“她指尖划过舆图，“西市书市每逢集日，光是租书便能赚五十两纹银。“
姜文博的手指微微发抖，想起三个月前在梁家酒楼，见那新来的账房先生用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而自己捧着账本的手都在发抖。窗外的槐花突然纷纷扬扬落了满肩，他竟恍惚想起十五岁那年，偷看先生在竹简上用漆书写的《论语》。
“四妹...“姜文博突然跪下，青砖地上传来闷响，“我虽不懂生意，但愿以书画入书，再请三叔在《长安志》上题几笔批注...“他抬头时，眼底映着暮色里纷扬的槐花，竟有几分少年意气，“若一年后书斋不盈利...“
姜云霜突然伸手扶住他，腕间银铃叮当作响：“二叔放心，食肆的账本...我比谁都干净
姜云霜端着青瓷鱼脍盘立在廊下，听见堂屋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她挑开珠帘望去，三叔姜文昭正死死攥着案角铜兽，指节泛出青白——那是他当年练武时留下的旧伤。
“四妹...“姜文昭突然开口，喉头滚动的声响像是砂纸摩擦青铜，“我...我能去边关。“
老夫人手中的银箸“当啷“一声掉在楠木桌上。姜云霜记得那个画面：十五年前秋闱放榜日，三叔披着红甲骑马冲进祠堂，甲胄上沾满泥浆与血污，手中高举的诏书却被风吹得哗啦作响。那时全族人都在欢呼，唯有祖母的翡翠镯子砸在地上，碎成三瓣。
“你疯了吗？“三婶李氏突然扑上去拽姜文昭的衣袖，眼泪砸在他腕甲上，“你忘了吗？当年若不是你动武伤了知府公子...“她哽咽着指向角落里的太师椅，那是老夫人每日坐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姜文昭触电般松开手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挂着灯笼的木架上。竹梯剧烈摇晃，悬挂的八角宫灯竟齐齐熄灭。黑暗中传来压抑的抽噎声，姜云霜摸黑摸到案头烛台点亮，火光映出三叔蜷缩的脊背——像极了当年被发配充军时，在雪地里冻僵的野狗。
“文昭！“老夫人不知何时拄着枣木杖站在门口，灯笼穗子在她银发间簌簌作响，“你看看你大哥！“她枯枝般的手指戳向厅中那幅《千里江山图》，那是姜家历代武将的荣耀象征，“姜家男儿就该握刀剑，而非握笔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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