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才看了眼裴解，见她目光清亮，对这个话题不甚感兴趣，便转头向伙计催菜。
裴解正要凝神细听都点了什么菜，却听砰地一声，吓了她一大跳。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林昌拍了桌子。
“娘，快看看，你们没丢啥东西吧？”林昌一边说着还一边动手去翻柳眉的荷包。
李秀华先是被唬了一跳，慌忙查看后，发现什么不仅都没少，三小只的口袋里还揣着那店里伙计塞的糖，面上甚是挂不住。
“瞧你都在想些什么啊，人家那么大个店铺在那里，还能图你那点东西不成？”
“是啊，就咱们这点家当都不够人家的本钱。”柳眉满脸通红，见没人注意到刚才的一幕，才稍稍放松下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一个商家，利就是他的命，我们对他这反常的行为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叶芝这话得到了一众林家爷们的赞同。
“只是我们见识短，着实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仙丹妙药。”林旭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试探性地将目光投向自己老爹，可林青山只是默默抽烟并不说话。
“洪叔，你能讲讲吗？”林睿尝试其他方向。
林睿问的很真诚，洪秀才有一刹那得动心，不过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婉拒了。
“宁婉阁为什么这么做，怕是只有他们老板亲自来了才能解释清楚。别人再怎么有理有据的分析，也不过是揣测罢了。”
可是林睿不死心，转而又去问裴解：“阿姊，你觉得呢？”
在林睿得心里，这个从天而降的阿姊很特别，她说的话往往初听起来怪异刺耳，可是事后思考又觉得很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虽然阿姊的道理与洪秀才那些经世治国的君子道理不同，但是却往往能让自己感到舒服自在。所以她愿意听阿姊说话，就算是洪秀才给了答案，他也还是要问一问裴解。
“我觉得……比起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听到裴解的这前半句，林睿的眼睛瞬间亮过天上的星星。可是接下来的后半句，以及裴解陡然释放的威势，却让他心里一阵发毛。
“是单纯的好奇，还是有所图？”
林睿不明白裴解的用意，强压心神硬着头皮说：“单，单纯的好奇。”
“哦，这样啊。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你没必要知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如果你总是被自己的情绪和好奇驱使着做一些对自己没有益处的事情，那岂不是在浪费生命？”
“这……”林睿一时语塞，一张脸涨的通红。就连李秀华脸上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林青山却是赞同不已：“裴丫头说的对，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而现在则是填饱自己的肚子最要紧。”
一边说，一边从伙计手中接过菜放在桌上。
这边裴解等人吃的热闹，旁边的人却是什么都没点就直接离开了。这人正是宁婉阁二楼那个被称作蒋谚的契丹人。他出了同福饭庄又转了几圈才回到了宁婉阁。
“相貌上确实几乎一模一样，同行的人也叫他裴丫头。
她同行的那些家人没什么来头，不过和他家同行的那个书生据说在汉人圈子里小有名气，曾经中过南唐的进士，因宋国灭了南唐心中郁闷，迁居到了灵泉村。”
“他自己过来的？”那契丹女子一边试戴着首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据说是认识韩国公的父亲引荐来的。”蒋谚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个韩家女娘。
那契丹女子也朝她望过去，可是她却连眼神都没变，似是没听见一般专心看着比对着眼前的首饰。
契丹女子追问道：“还有么？”
蒋谚没有答话，也没有离开，那契丹女子放下首饰，语气加重：“说。”
蒋谚再不敢犹豫，语速飞快地道：“她好像不认识我。”
“你的意思是她只是像？”这次换那个汉家服饰的女娘关切起来。
“我也不确定。但是刚才我就坐在她旁边，她看见我并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丝毫反应？”那汉家女娘摸着手中的发簪思索了一会儿，忽而勾起嘴角对着那契丹女子说：“走，我们也去吃点东西。”
听了她的吩咐，旁边的婢女立即叫了伙计过来，把她们看中的首饰都捡了出来。并且挑出她们最喜欢的那套，由店里的小伙计梳了个搭配的发式。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朝同福饭庄而去。
就在她们梳头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同福饭庄订了三楼的位子。
同福饭庄的三楼只有一家店，名字叫“羲之爱鹅”。
顾名思义，是一家专门吃鹅的店，不论是炖鹅、卤鹅，还是烧鹅块，只要是鹅的吃法，在这里都可以体验到。
到这里吃鹅，也算是这两个女子的固定惯例。可是这一次她们却没有直上三楼，而是从按照蒋谚的指引，到了二楼的蒋记杂烩鱼贴饼子店。
“刚才在这里吃饭的人呢？”蒋谚抓住正在收拾的小伙计问。
“吃完饭走了啊。”小伙计一脸莫名其妙。
“走了多久了？”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吧。”
蒋谚看着两个女子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显然是在等她们的吩咐。
“算了，随他去吧，吃饭重要。”
“就这么随她去了？”契丹女子对这件事本是无所谓的，只是那个汉家女娘让她觉得反常，好奇而已。
汉家女娘一边款款向三楼走去，一边向同行的契丹女子说：“我自有他法查证。”
丝毫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的裴解，按照原计划和林家众人道了分别，便满怀期待地站到卫氏身边。
跟着卫氏游逛路线虽然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但是终究更合心意一些。
“相公，接下来我们去文房铺子？”
卫氏虽是见过世面的，在收徒弟这件事上终究是没经验。再者这件事是洪秀才促成的，仓促之间她自己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不，我们要先找个地方，让你们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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