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破组织，有什么好待的？”林坚抬起已经干裂的眼皮，发黄的巩膜几欲撕裂。
“我去哪儿，跟你救我有什么联系？”江里又盯着她，“还有，你口中的‘我们’是谁？东京区前区长飞鹤？”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江里又冷笑一声，她是真的烦这些谜语人。
“你从东京区募集厂，拿走什么了？”江里又总觉得铁稻抓林坚，是因为林坚取走了很重要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时，林坚干裂的眼皮生出几道树纹，却没有说话。
“铁稻为什么抓你？”江里又换了个问题。
“或许是希望我帮她救珍珠吧。”
“珍珠？”
“噢，朱珍，我们都习惯叫她珍珠了。”林坚干裂的皮肤动了动，“你应该见过她，在苏珊别墅的实验室里。”
江里又想起来了，那个求自己杀死她的女人。
林坚见她没有继续说，帮她说道：“你杀了她。”
“她本就痛苦不堪，死了反而是解脱。”
以那种屈辱的方式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所以铁稻一边感谢你，一边又恨你。”
“？”
林坚抬眼看向自己身上长出的枝丫，平静的叙述道：“铁稻和朱珍是初中时代，就要好的朋友，朱珍去巴黎区时被苏珊抓走了，被关在实验室里做那个什么实验，铁稻曾经去找过朱珍，那种情况下，一旦断电，朱珍的身体无法摄取养分就会快速衰亡。朱珍让铁稻杀死自己，铁稻下不去手，那个时候铁稻并没有第二次进阶，所以只能空手而归。”
江里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就是我带铁稻找的苏珊。”
江里又想起速三描述她们加入烧烤队的事情，提出疑问：“你很早就知道苏珊和速三的关系？”
林坚干笑一声：“你以为，速三家那点的农作物，单凭她母亲一个人的劳动量，够苏珊主仆挥霍吗？”
江里又了然，真正供应天然农作物的人是林坚。
速三的母亲，只是一个照料和运输的角色。
但这些，速三都不知道，她还单纯的以为，是自己和妹妹，给林坚提供了利用价值，才能留在烧烤队。
“速三是新人类这件事，苏珊跟你说了吗？”江里又总觉得苏珊制造出速三的目的不简单，但是她现在找不到苏珊，也不可能将速三抓去做研究。
“速三……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林坚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她的生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顽强，她是苏珊最后的退路。”
江里又马上明白过来：“你是说……苏珊想要速三的身体？”
苏珊自己身体，一定出现了问题。
所以苏珊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载体，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载体，而速三，就是她最后的选择。
“三万个胚胎，只有速三活了下来，她的编号是SU。”
江里又没想到速三的名字，竟然是这样来的。
“那惑九呢？为什么叫她‘神的眼睛’？”
“惑九？惑九是谁？”林坚发出疑惑。
江里又以为林坚没听懂，说道：“速三的妹妹，一直待在速三背上的那个孩子。”
“什么背上的孩子？速三只是背上长了个肿瘤而已，你是不是做梦了？”
“我都看到了那孩子的脸，怎么可能是肿瘤？”
林坚枯败的眼珠，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江里又一眼。
江里又真后悔没有带速三一起进来，否则她要让林坚看看！
两个人各持己见，沉默了一会儿。
“速三是个可怜孩子，她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步都身不由己。”林坚言语间并没有哀愁或怜悯，仿佛在叙说今日的景色一般，“如果是以前，她应该在上初中了。”
江里又知道林坚在给速三求情，但她并不认为，可怜就可以为所欲为。
“并不是身不由己，就要别人为她们的行为买单。”
林坚认可：“是，那你就给个痛快吧，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
“苏珊既然把速三当最后的选择，为什么放任速三自由行动？”
“牛，你还不明白，速三的生命力会有多顽强。”
江里又回想起，速三腿骨断了，只是简单包扎过，再见面，速三就能活蹦乱跳。
速三第一次进阶时，无法控制自身的能量，身上滚烫到那种程度，她依旧能够行动自如。
江里又只以为是白多人的自愈能力强，毕竟自己受伤之后，也会很快愈合。
但她和速三的区别在于，江里又有完善的药物帮助，她的身体基础好，即使在末世，也能吃到真空培养的食物，没有营养不良。
可是速三……是真的营养不良，跟火柴人没差了。
速三的生命力，果真顽强。
时间差不多了。
江里又来这里的事，肯定已经惊动了铁稻，感觉到铁稻的精神力越来越近。
她最后问道：“林坚，你要以这种方式死去吗？”
眼前的女人，已经逐渐树化。
她的皮肤呈现一块块的树皮纹路，包裹着她的躯干，随着她微弱的呼吸，不断加深。
“牛，这是我所找寻的，唯一的自由。”林坚的声音逐渐低沉。
封闭的室内，一股微妙的风卷起。
一瞬间，林坚的躯干开始狂暴式增长，身上的皮肤越来越坚硬，树纹越来越清晰。
她的脸在生长的过程中，也变得模糊起来。
黢裂的皮肤，最后全被树皮替代。
直到她的树桠，顶到了房屋的天花板，才停止生长。
这一过程，仿佛昙花一现。
江里又已经感觉不到对方的心跳声，那微弱的呼吸，也随着第一片树叶掉落，戛然而止。
眼前的树，没有了任何人类的气息与特征。
干枯的树皮上，只有淡淡的血腥味。
“林坚？”
没有任何回音。
林坚的躯干挺拔而立，她的枝丫无风，而轻轻晃动。
在这一刻，她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了永生。
得到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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