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尽了世态炎凉的吴奶奶面前，我就好像一张写满字的纸。
还没等我回答，她就低头看着手里的郁金香问道：“是哪种情呢？”
我愣了下神，重新点上烟后也眯起了眼，这十多年的一幕幕也出现在了这个暖洋洋的下午。
“都有些吧，除了友情。”
吴奶奶在听到我的回答后便沉默了，她叹着气无奈道：“是啊，现在生活是变好了，可人心却复杂了。”
我苦笑了一下，起身接待了一位顾客告知他不用付钱随便挑后又坐了回去。
可是还没等我坐稳，那个年轻人就抱着一束玫瑰走过来惊讶地看着我。
“你是……常青？”
我朝他点了下头，看着他手里的玫瑰习惯性轻声道：“不泄露我的消息，可以再去挑一束。”
年轻男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皱眉问道：“常青，你再不去演出苏朝露的演出可就没人看了。”
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回道：“现在不还是一票难求吗？”
“不一样啊。”
男人看了眼手里的玫瑰，严肃道：“你不在苏朝露都不像苏朝露了，那演出听多了感觉怪怪的。”
“人都是会变得，何况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男人见我闭上了眼睛，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不去就不去吧，但是你写的歌不错，什么时候再发布新的？”
“等那个大作家写好词吧，你去催他，记得带两块石头去。”
“……”
男人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那院子门口都堆满了也不见许作家写，我估计封笔了，算了，算了，我再去扔两块，看在花的份上我帮你保密……”
等男人走后，吴奶奶也带着复杂看向了我。
“原来你叫常青啊？”
“对啊，名字好听吧？以后可别喊我常老板了。”
“不都一样。”
吴奶奶再次打量了我一眼，转过头盯着河水笑着说道：“我说你怎么爱听戏……你和苏朝露以前的演出我看过，很不错。”
“都是以前了。”
“唉……你的名字这些年可没消停过，说起来我那大侄子以前还算是你济南的员工呢，没想到他饭桌上说的那个苦命的孩子是你。”
还没等我开口，吴奶奶又转头看着我问道：“这些年……很累吧？”
对于吴奶奶突如其来的关心我心里竟然有了惶恐，揉了揉突然酸涩的鼻子笑着回道：“还好了，这不每天在这享受生活嘛。”
“唉……你的事传来传去我也知道些，有些事不怪你的，你这个孩子很好，不要想太多。”
“可是奶奶，也有些事我是脱不开干系的，我不是好孩子，打过架，蹲过小黑屋，还害死了别人。”
吴奶奶见我眼神又有了躲闪，她叹了口气想要伸手朝我要烟，却被我摇头拒绝了。
“常青，我抽了几十年的烟了，能不知道你那盒烟是特意给我准备的吗？对我这个没认识多长时间的老太婆都这样，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我愣了下神，苦笑着递给了吴奶奶那盒找人定制的，不会对身体有伤害的烟。
吴奶奶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又把烟盒还给了我。
“你帮我放着吧，抽完这根我就该回家了。”
我默默点了下头，这时吴奶奶也拿着烟说道：“那姑娘戏唱的不错，也是个好孩子，但是最近听她唱戏却变了味道。”
“哪里变了？”
吴奶奶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说道：“我听戏将近六十年了，以前那姑娘不管你在不在都很有韵味，可现在不光是姿态，还有声音都多了东西。”
我皱了下眉，默默回道：“其实她是个病人，消失的这几年都是在孤独中度过，变了也是常态。”
“不一样。”
吴奶奶摇了摇头，叹声道：“她现在算是咱们城市里最出名的戏子，钱那东西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都不缺，可现在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追求名利的感觉，那感觉错不了……”
听到这话，我也突然想到苏朝露最近的演出很频繁，也开始不断的接商演，我知道她现在要管理李老师的公司，但这很不像她。
一种深深地割裂感出现在了我的心头，正当我恍惚时，吴奶奶扔掉了烟站起了身说道：“常青，我该回去了，有时间来我那吃饭吧，正好陪陪我。”
见吴奶奶起了身，我也赶紧把拴在一旁的狗绳解开递给了吴奶奶。
“奶奶，有时间我就会去的，明天见。”
她点了下头，指着我身后说道：“那个男的站那里很久了，应该是找你的。”
说完后奶奶就牵着狗拿着郁金香离开了，我也回头看向了站在身后朝我微笑的老高。
“常青……”
看着变化不多的老高，我轻咬了一下嘴唇走上前用力抱住了他。
“老高……”
老高愣了下神，感受着我的疲惫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和一样，长不大啊？”
我没有回答，松开老高后抹了把眼泪，伸手指着身后的城市问道：“老高，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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