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场离开后，阮沅沿着街道慢慢地往悦华府的方向走。
宋蘅则是一趋一步地跟在后面，不敢靠太近，也不敢离太远。
看着阮沅纤瘦单薄的背影，宋蘅心绪复杂。
刚才的那场告白就这么不了了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沅没有再做任何回应，他看不懂她的心思，甚至连自己都开始动摇。
他对阮沅的感情，真的是喜欢吗？
他把阮沅送回悦华府，看着她进了电梯，自己识相地没有跟进去。
宋蘅心里清楚，阮沅这会儿应该是不想跟他同在一个空间的。
正好，他也需要一个人仔细想想，到底是喜欢，还是愧疚。
站在楼底下，望着十二楼一间屋子的灯忽然亮起。这一刻，好像和七年前他单方面同阮沅告别那晚的情景重合了。
那个时候，他也是像这样，一个人站在她家楼下，默默看了很久很久。
时光好像倒回了从前，宋蘅的思绪也渐渐飞回了过去。
七年前，从南华小苑搬走后，没多久，他就办好了出国的手续。
刚到国外的时候，人生地不熟，他很不习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白天的时候，他可以让自己沉浸在学业当中，埋首于实验室，用忙碌来克制他的胡思乱想；
可是一到了晚上，愧疚和后悔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闭上眼就会想起车祸的场面，会听到阮沅那声伤心凄厉的尖叫，会想起在灵堂里阮沅那冷漠决绝的模样。
“你走吧，别回来了，以后别再见了。”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夜复一夜地缠绕在他耳边，搅得他难以安眠。
他试图靠酒精麻痹过自己，可每每喝醉后，后悔与思念反而变得更加清晰，疼痛钻心入骨。
多少次午夜时分，他握着手机，差点就按耐不住要跟阮沅联系。
后来，他是靠着手机里那寥寥几张阮沅的照片，度过了这七年的日日夜夜。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他根本就不能忍受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阮沅的身影这件事。
回忆逐渐拉近，重遇后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在F国街头重遇时，他内心狂喜；
在楼梯拐角偷听到她有男朋友即将订婚时，他失落遗憾；
在咖啡厅听到她被闺蜜男友双重背叛时，他愤怒担心；
知道她被纠缠网暴时，他懊悔心疼；
隐瞒身份和她共同应对危机，之后又轻松交流时，他愉悦满足；
每一次看到她身陷危险，他惊慌害怕；
再到如今谎言被拆穿，她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他更是慌乱不安。
阮沅只是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就能牵动他所有的情绪。
蓦然想起在病房时，江魏跟自己讲的话。
他从以前就把阮沅看得很重要，从很早之前就在意着阮沅。
回忆就像是一卷录影带，他不停地按着后退键，迫不及待想要窥一眼过去的自己。
从初中时，他就喜欢逗她，跟她较劲，此刻想来，那些行为不过是希望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知道她当初救冯向阳时是假装会跆拳道的事，他那样生气，不过是因为担心和害怕她出什么事；
在很多事情上他们经常同频，有着别人插不进去，甚至不能理解的默契；
会在不经意间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留意关于她的一切，然后自然而然地去照顾她；
有其他男生接近她时，嘴上说着不在意，甚至开着玩笑，心里却憋闷得不行；
等等……
细细回忆，还有很多。
在他还不清楚什么是喜欢的时候，竟已经在不经意间，表现出那么多对阮沅特别的情绪了。
原来，他的喜欢早就有迹可循。
而他，却现在才发现。
宋蘅忍不住嗤笑自嘲:真够迟钝的！
不仅迟钝，居然还自我怀疑？
真是傻瓜！
这么多的情绪变化，这样多的感情，怎么可能只是愧疚？
是！他承认，刚回国的时候，他的想法和目的，都很单纯。
他想要照顾她，补偿她，想要得到她的原谅，哪怕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
可是人啊，都是贪心的生物。
他一直压抑暗藏的情感，在被江魏点破之后，就像是一颗埋在心里的种子，开始发芽生长，每天一点点，一点点地在长大。
“啵。”
终于在今晚，它破土而出了。
他终于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宋蘅望着十二楼那亮着灯的房间，心里又酸又涩。
阮沅之于他，是高悬天际的太阳，是遥不可及的月亮，温暖又热烈，清冷又梦幻。
他扎根在泥地里，祈祷她能给予自己一些养分。
贪心地，期待她能有一点点的回应。
一点点就好。
“阮沅，我分得清。”
-
元旦那天，阮沅回家陪沈云吃饭过节，短暂地在家呆了一天，也没有过夜，就回去了。
第二天上班，大家都在抱怨，今年元旦只休一天，根本就不够，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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