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夫人可有事？”楚宴惊的豁然起身。
人才离坐，他屁股底下的椅子就四分五裂的成了一堆木屑。
坐在下首的乔县令就跟见了鬼一样，瞪着那一地的木屑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眼见楚宴抬脚就想往外冲，楚二忙道，“夫人无事。还是夫人觉得心神不宁，让人通知了暗一。暗一特命楚五十彻查码头，才把人给找出来的。刺客已经全数押入了大牢，大将军可要亲审？”
楚宴冷着脸摇头，“不用审了，都杀了吧。”
“是。”楚二领命而去。
之前还兴致勃勃跟楚宴拉关系的乔县令，闻言脸都白了，他刚刚究竟是喝了多少假酒，才想跟楚大将军称兄道弟攀交情的？！
耳边时不时传来外头衙役喝斥犯人的咒骂声，想到楚宴在京城噬血凶残的威名，乔县令默默的耸肩弯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别让楚宴看到才好。
楚宴眼角瞄到这位的态度转变，耸起的眉毛总算是平了一点。
这小子别看年轻，可谁叫他是皇帝新宠的亲兄弟，皇帝承认的小舅子呢。
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楚宴就算看不上这小县令，也得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多少提点他两句，省得这小子才上任就不小心被人给嘎了。
楚宴起身去门口，看着楚二亲自盯着人将才押入大牢的刺客又跟栓蚂蚱一样，用一根铁链栓着尽数押往菜市口，这才满意的转身回到正堂。
乔县令一见他回来，忙起身行礼，那腰弯的就跟直不起来了一样。
楚宴表面目不斜视，实则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突然觉得这家伙不聒噪的时候，看着也没那么讨厌了，想了想，就直言道，“乔县令既然是乔嫔娘娘的亲兄弟，又是奉皇上之命治理海门县，那本大将军就提点你两句。”
“大将军请讲，卑职定当铭记。”乔县令这会儿又低头敛目的跟个好学生一样，冲着楚宴深深一揖，那态度说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楚宴这辈子没少被人奉承，可如乔县令这般之前还吓的跟丢了魂似的，这会儿又待他恭敬如再生父母的还真没几个。
楚宴暗叹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鉴于这小县令也没看着那么废，就真心道：“你需知对海外的行商之举，源于一商贾救了海外之人，要送人回乡而起。
我大乾所产的丝绸、瓷器和茶叶，海外之人视为珍宝，能换来海量的黄金和白银，因而引得皇家和氏族纷纷下场。这世间纷争无非‘钱权’二字，而此二字也是要命的根源。
这海门县对大乾来说虽是偏远小县，却是大乾正对海外的门户。上一任的海门县县令也是正而八经科举出身的进士，他亦曾是天子门生。
可他为何坐在海门县县令的位置上二十余年都不曾挪窝？真是因为他才疏学浅吗？不是！是因为有人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
大康灭时，皇上就想杀钱康了，之所以没杀，是因为皇上当时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宴说的不客气，乔县令听得直摸鼻子。这天下，也就楚大将军敢这么说皇上了。
“钱康与江南氏族那时已成联盟之势，杀他只会让沿海一地的各大世家势力坐大，因而才让他多活了两年。如今朝局稳定了，到了整肃沿海的时候本大将军就来了。”
楚宴半句不提自己烦了洛阳的尔虞我诈，想借平定沿海之事为跳板，离开大乾自己打天下去，只侃侃而谈海门县的局势。
“这海门县本大将军是打下来了，该杀的杀了，该缴的本大将军都会带走。只是这海门县若是没了大军驻守，你即便接手了海门县，也是守不住的。所以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乔县令小心翼翼的道：“招兵买马？”
“对。”楚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看他态度恭敬，便好心的又多说了两句，“这海门县没有两万人守不住，而你，若是不缺银子，便多请些身手好的江湖中人贴身保护，不然你的小命恐也难保。”
“卑，卑职一会儿就写布告招人。”小县令擦擦脑门上的汗，感觉家姐为他求来的差事根本就不是什么肥差，而是要命的追魂帖。
楚宴一脸“孺子可教”的点点头，继续道，“知道海门县的码头为何能修的如此大吗？”
乔县令傻傻捧哏，“为，为何？”
楚宴手指东方，道：“因为海门县的对面就是倭国，据审讯钱康等人的供词得知，海船从海门县出发，走直线即可到达倭国，朝东北方向走，便是琉球和新罗。
这三地的距离不远，海船若是顺风顺水，几日航程便可到达。都道如今海上匪患猖獗，你道是怎么个猖獗法儿？
海门县得益于码头吃水深，能容海船入港停泊，方得以被各大世家看重，做为海船出入大海的重要补给和停靠点，纷纷投入大笔资金修缮。
而据皇室暗探这两年的调查所知，沿海数十县都经历过海匪洗劫，就这海门县却从未见有海匪上岸，你道是为何？”
这个答案，乔县令会。
“钱康给海匪塞好处了？”
“算是，也不是。”
楚宴道：“海外贸易所获颇丰，自前朝起便有皇家与氏族勋贵插足其中。有关这一段，我楚家密记上还有过记载，只道是康皇要借海贸，让江南世家自己来个大洗牌。
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能在海贸中胜出者，非权势滔天富可敌国者莫属。有此等实力的世家皆为天子之敌，抄家圣旨一下，便可斩敌之首级，将之家财尽归国有。
这事儿在前朝并非机秘，每逢有大灾，大康皇帝必要抄一两个江南世家充盈国库。
所以在大乾初立时，但凡涉足海贸的世家和勋贵无不想将这赚钱的门路牢牢抓在手中。这海门县便是他们把持的门户之一。
本大将军百无禁忌。杀钱康，肃清海门县，朝中某些人的爪子本大将军砍了也就砍了，家产抄没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我走之后，此地会是个什么光景就得看乔大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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