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仪八条铜龙张嘴的刹那，陈阳感觉自己的太阳轮像是被塞进了敦煌壁画里的转轮经筒。他低头看见胸口炸裂的玉琮残片正在重组——那些碎片没有恢复原状，而是变成了三百六十枚西夏活字，每个字都在他皮肤下游走。
"快按住青铜蛙！"林晓突然扑向地动仪底座。她说的青铜蛙正蹲在蟾蜍承露盘上，左眼是泉州六胜塔的航标灯碎片。陈阳的手刚碰到蛙背，整座地动仪突然坍缩成福建土楼模型，天井中央的青铜宝船正在解体，船板碎成牧野之战的甲骨文雨。
一片刻着"王受又"的龟甲划破陈阳脸颊，血珠溅到土楼外墙时突然凝固成《周髀算经》的算筹图。林晓拽着他撞向最近的花窗，木雕窗格突然睁开良渚神眼，瞳孔里射出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枝桠，枝头挂着的不是神鸟，而是七个不同时空的陈阳尸体。
"走这边！"陈阳突然发现算筹图的阴影指向都江堰鱼嘴方位。两人跃入阴影的瞬间，耳畔响起战国尸佼《尸子》的吟诵声，再睁眼时已站在敦煌藏经洞的经卷堆里。洞壁上的飞天帛带突然青铜化，缠住林晓的机械复眼。
陈阳抄起《茶酒论》写卷砸向帛带，卷中"酒能破家"四个字突然渗出彝族十月太阳历的星图。星光照耀下，缠着林晓的帛带突然松脱，变成磁州窑瓷枕的牡丹纹碎片。他捡起块瓷片当镜子照向洞顶，发现壁画里的千手观音每只手掌都握着个青铜化的自己——有的正在校正浑天仪，有的被宝船桅杆贯穿。
"看第三十二只手！"林晓突然喊。陈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只手里握的不是法器，而是半截李冰石犀的断角。他踩着飞天的飘带往上爬，青铜化的帛带突然暴长尖刺，扎进他小腿的瞬间，伤口流出的竟是《九章算术》里的"盈不足"算题。
抓到断角的刹那，整座藏经洞突然翻转成张衡候风地动仪的青铜内胆。八条铜龙变成《墨经》里的杠杆机关，每条龙喉里都卡着个青铜化的陈阳——洛阳校正浑天仪的陈阳被铜水封住嘴巴，泉州月港的陈阳眼睛变成了星图密码。
"这是递归方程的具体化…"陈阳突然醒悟，把李冰断角插进地动仪核心。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铜龙嘴里的青铜外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活人——二十岁的陈阳正抱着五岁的自己在刻甲骨文，五十岁的陈阳正在用青铜刻刀剜出太阳轮。
林晓的机械眼突然射出《镜镜詅痴》的棱镜光束，在铜龙牙齿上烧灼出敦煌星图的缺口。两人钻出缺口的瞬间，地动仪外壳突然碳化成灰，露出里面真正的核心——竟是个青铜化的五岁陈阳，正用带血的燧石在洞壁上刻写最原始的递归方程。
"杀了我…"小陈阳突然开口，手里的燧石变成战国青铜刻刀，"每个时空的我都在加固这个死循环…"话没说完，观测者议会的青铜面具突然从他后脑勺长出，面具额心的玉琮纹正渗出泉州星图的光斑。
陈阳夺过林晓的浑天剑刺向青铜面具，剑尖触到玉琮纹的瞬间，整片空间突然凝固成《皇舆全览图》的四川行省部分。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地图上重复李冰治水的动作，而每个动作都会在福建土楼外墙新增一道裂痕。
青铜面具突然裂解成三百片西夏活字，活字在空中拼出"深淘滩低作堰"六个血字。当最后一个"堰"字归位时，活字突然变成青铜化的牧野之战士兵，举着刻满《海岛算经》的矛戈刺来。
陈阳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的西夏活字已经组成《尸子》里的"宇宙"二字。他抓住林晓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活字突然暴长成青铜树藤缠住所有士兵。树藤间睁开良渚神眼的瞬间，两人听见观测者议会的声音首次带着慌乱：
"你竟敢用自身为祭品重启方程…"
陈阳没等他说完，反手将浑天剑刺入自己的太阳轮。剑身《格术补》的光学公式突然实体化，在虚空烧灼出个青铜甬道——甬道尽头，西周太史令陈阳的刻刀正悬在最初的递归方程开头，刀尖滴落的血珠里映着所有时空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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