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此妖言惑众？”一声高呼。
刚刚议论纷纷的人群登时鸦雀无声。
邱予初往门口望去，一群差役模样的人闯进来将风雅居大厅围了起来。
为首的差役头戴一顶漆黑色平顶幞头，帽型方正硬朗，宛如墨玉雕琢。上身着一件靛青色直裰，衣长及脚踝，宽松适度。
这打扮不是京兆府的差役，倒像是刑部。
邱予初眸色闪亮，唤来墨砚，耳语几句，墨砚转身出了风雅居。
“官爷？”掌柜停下手中活计，笑脸相迎，“官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本部接到百姓举报，说有人在风雅居妖言惑众，试图引发骚乱！”差役头子横眉冷对，一脸幸灾乐祸。
本部？果然是刑部，老狐狸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邱予初目光不移，倒是看看下面的人如何应答。
“官爷……我们就是正经茶楼，说书罢了，岂敢妖言惑众，我们讲的都是发生的真实事件……”掌柜的有些讨好。
“呸……”为首的差役啐了一口，口水喷在掌柜的脸上，“胆敢以下犯上，诋毁大皇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差役头子气焰嚣张。
掌柜的被喷一脸口水，抹了抹脸，继续求饶:“官爷，明鉴啊！草民没有诋毁大皇子……只是在说书而已……”
差役剜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求饶？晚了！带走。”手下的差役迅速上手抓人，一时间，刚刚很是火热的大厅一片狼藉。
众人四处逃散，乱作一团。
“岂有此理！”有人挣扎高呼。
“嗯？”差役头子眼神狠厉，仿佛看到了什么异类，“哪个不怕死的在叫嚷？”
“你爷爷我在此！”那人更加激动，直接叫板。
“你算个什么东西！”差役头子一脚踹在那人的心窝。
“唔……”那人被掀倒在地，吐了一口老血，转身又站起来，“你是差役？还是土匪？我们只是在听书逗趣，所说之事都是事实，怎么？踩着你家主子的痛脚了？”
邱予初注意到发声那人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身青布长衫，有些瘦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面色倨傲，不同于其他人的避之不及，反而出来控诉这帮差役。
差役头子闻言怒不可遏，挥起拳头就朝那人打来，这一次那人倒是有所准备，飞速捞起旁边的板凳砸向差役头子。
差役头子虽然皮糙肉厚，但是没有防备，仍然被砸个正好，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再接再厉，振臂高呼:“我看就是这群人想陷害常先生，不安好心，救赎与天下读书人作对！”
周围有几个人越发激愤，纷纷拿起顺手的东西反抗起来。
差役头子怒不可遏，大喊:“反了天了！给我上。”身后差役一哄而上，与听说人开始互殴。
邱予初眉梢一挑，这动静闹得越大倒是越好。
“常先生不愿收大皇子为弟子，天下人尽皆知，你们居然欲盖弥彰，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有人嘲讽。
“天下人皆知的事，这是事实，怎么还不敢承认？草菅人命，枉顾律法，跟土匪有何异？”另外一人接过话茬。
寥寥几言，激起群愤，更多听书之人开始反抗。
奈何差役毕竟手拿刀剑，一时间占了上风。
有一些听书人挂了彩，生生逼退了其他人。
差役头子邪笑一声:“再给老子狂，老子宰了你们……”说着差役更加疯狂地殴打听书人。
刚刚几个仗义执言的听书人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退，差役头子扬起手中佩刀……
“京兆府尹沈大人到！”一声归于宁静。
邱予初唇角轻扬，终于来了！
“沈大人到，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沈良才身边的侍卫厉声喊道。
震慑力十足，差役头子放下手中刀剑，抱拳对着沈良才行礼:“见过沈大人。”
沈良才走进大厅，环顾四周，轻喝一声:“成何体统，速速退下！”
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差役头子身体一凛。
这毕竟是屡破奇案的京兆府尹沈良才，自他接手京城后，动用雷霆手段肃清民风。连他的上司都要礼让三分。
差役头子弓着腰解释:“沈大人明鉴，这些刁民在此妖言惑众，诋毁皇子，实乃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笑话，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凭什么说我们妖言惑众，常先生不收大皇子元安谁人不知，怎么还不准老百姓说？”首先反抗的那个人嗤笑一声，面上尽是嘲讽。
差役头子气结:“胡言乱语！沈大人莫要听刁民乱说。”
“你倒是说我哪一句话是在胡说八道？嗯？”那人不依不饶，继续逼问差役头子。
差役头子面如土色，努了努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沈良才目光似寒冰，狠厉凛冽，轻笑一声，把玩手中的玉扳指:“好了！你回你的刑部去，京城中这些事情归京兆府尹管！别想着越界，否则军法处置！”
差役头子，面色惊慌，脸上陪笑:“沈大人说的是，属下这就回刑部。还请沈大人高抬贵手！”
“滚……”沈良才眼皮轻抬。
“是是是！属下这就滚。”差役头子头皮发麻，军法？不敢想。
沈良才捋了捋衣襟，站起身来，踢了踢坐在地上的那人:“怎么样？没死吧？”
“……多谢沈大人关心，在下无事。”
“有点胆识，报上名来！”沈良才眸中似有笑意，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
“喻南岳。”
“喻南岳？有点意思，有没有兴趣当我的文书？”沈良才眉眼轻挑。
“没兴趣！”喻南岳头都没抬。
“呵呵……为何？”沈良才眸光一闪，颇有些兴致。
“我要考取功名，要当也是当你同僚！”喻南岳似笑非笑。
“哈哈哈哈……”沈良才大笑，“好！我等你！”
“走！”沈良才不再理会，行至楼梯间，上了二楼。
“扣扣扣……”邱予初的雅间房门大响，墨砚前去开门。
“别来无恙，十公主？”沈良才唇角微弯，不客气地直接进了房门。
邱予初转身轻笑:“沈大人真是来得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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