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道观后院的梨树刚刚抽出新绿，微风吹过，带来一丝青草与泥土的清新味道。陈一坐在院中破旧的石桌旁，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一枚铜钱，神色闲散。
“老头，你看这个铜钱，是真的还是假的？”陈一随手一抛，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桌上。
陈姓老道士站在不远处，一身灰色道袍随着微风微微晃动。他瞥了陈一一眼，眉头一挑，慢悠悠地开口：“这铜钱是真是假，与你小子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当然有啊！”陈一笑得一脸狡黠，“要是假的，我拿去当宝贝炫耀，可不就丢人现眼了？”
老道士闻言，哼了一声：“你小子倒是会耍嘴皮子。你爹娘给你留的那点聪明劲儿，全用在这些无用的地方了。”
“嘿，这就不对了，老头。我有今天的聪明劲儿，可都是你教出来的。”陈一嬉皮笑脸地接道，目光却落在桌上的铜钱上，若有所思。
他今年十五岁，身材瘦削，个子已经赶上了老道士，脸上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几分青涩。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却又带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深沉。
“陈一！”老道士突然喊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别光知道耍嘴皮子。天色快黑了，你去后山把药草收回来，顺便烧些热水，今晚要泡脚驱寒。”
陈一嘴上嘟囔着不情愿，但还是抓起竹篮，跑向后山。
后山并不大，但长满了各种野草和树木，间或能见到老道士种的药材。陈一动作麻利地拔起几株草药，随手扔进竹篮。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阵冷风突然从他背后吹过，带着一丝阴寒，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奇怪，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冷？”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稀疏的树影在风中摇晃。陈一的目光扫过树林深处时，忽然顿住了。他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在树影间一闪而过。
“谁？”陈一低声问道，声音有些僵硬。他天生能看到阴邪之物，这种时候出现诡异的景象，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声在林间回荡。陈一捏紧了手中的竹篮，慢慢往回走。他知道，有些东西最好不要随便招惹。
回到道观，老道士已经烧好了火炉，屋里暖意融融。他抬头看了看陈一，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便问：“怎么了？后山见鬼了？”
“还真可能是见鬼了。”陈一坐在火炉旁，将竹篮往地上一放，把刚才看到的说了一遍。
老道士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地翻动火炉里的柴火，片刻后淡淡地开口：“世上多的是你看不懂的东西，记住了，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全是真相。”
陈一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老头，你说我这双眼睛，到底是福是祸？”
老道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陈一，目光深邃：“天底下的事，哪里有绝对的福或祸？关键是你怎么用。”
这话让陈一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手，手心有些粗糙，却透着少年的稚气。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与别人不同。可是，这样的不同，却让他活得小心翼翼。
夜深了，风停了，院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火炉里柴火燃烧的轻微声响。老道士坐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酒，眯着眼看着远处的月亮。
陈一靠在门框上，伸手从老道士的袖子里偷出了一块糖，边嚼边说道：“老头，我是不是命中注定要守着这道观一辈子？”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守不守得住道观不重要，重要的是守得住自己。”
陈一撇撇嘴：“你说得高深，反正我听不懂。”
老道士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知道，陈一终究会明白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一夜，陈一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眼前忽然亮起一盏灯，那灯光晃动着，仿佛在指引他向前走。他伸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的手中什么都没有抓住。
梦醒后，天已大亮。陈一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心里却还留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生活依旧，平淡如水，但陈一知道，这世上的许多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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