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
林一诺唤了句阿信的名字，阿信立马会意，就要上前去拦住三房的人。
阮凌微知道孙玉珍此刻过来绝对没安好心，但是她又不便出言阻止林一诺和自己亲弟弟相见。
令她没想到的是，冲到了最前面的人，竟是林若雪。
脚步比阿信还要快。
“三少奶奶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我哥的药刚熬好，你就闻着味儿来了。”
林若雪掐着腰，杵在林季明和孙玉珍二人面前。
孙玉珍脸上立马有些挂不住，没等着林季明和小林将军他们问好，即刻反唇相讥：“什么你哥的药？母亲已经说了，那药也有季明的份儿。”
“药是我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我还做不了主吗？”
林若雪丝毫不让。
她才是林家人，孙玉珍一个小门小户嫁过来的媳妇，林若雪自然不放在眼里。
孙玉珍也没想到自己刚嫁过来时，只知穿红着绿的小丫头如今这般厉害，撇撇嘴，口中奚落道：“呸！还是闺阁姑娘呢，为人处世倒像个街头泼皮家的老娘们儿！也不知道羞！”
眼见着这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林季明竟没有找到任何空隙插话。
阮凌微乐不得有人替自己和三房的吵架。
她没再去动托盘上孙玉珍眼珠子就没离开过的药碗，自去小厨房将药壶中剩下的药液悉数倒出，刚好是多半碗。
“一诺，这药确实难得，即便是无法祛病，也能强身健体。”
阮凌微低声道。
林一诺点点头，听话地接过药碗，在女人们的争吵声中安安静静将药喝了。
“呵呵，明明是三少奶奶为老不尊，你嫁入林家这么多年，一无所出，无后为大，是为不孝！你不去林家祠堂日日忏悔，却来和小林将军抢药，谁给你的脸，哪儿来的勇气？”
林若雪吵上头了。
就连大少奶奶也没同自己说过如此难听的话，她自然受不了孙玉珍的言语相对。
孙玉珍比林若雪略精明些。
她听了林若雪一通好骂也生气万分，但仍未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只见她迅速将话题重新带回到草药上面，“若雪丫头，母亲是当着我们的面，说药材是老大老三共用的，季明和小林将军都是林家的亲儿子，为什么中了毒，一个有药吃，另一个没有？”
“难道你想让你三哥一辈子窝窝囊囊活着，半天都离不了人，如厕吃饭都得近身伺候，落个终身残疾才好吗？”
孙玉珍此话说完，院中陷入长久的静寂。
就连林若雪也没有立时反驳。
只因三房媳妇这话，不光提到自己丈夫，还将小林将军顺带着也给骂了。
林一诺心中未有一丝波澜。
他正端坐在轮椅上，刚吃完小微喂到嘴里的蜜饯。
等着阮凌微拿了帕子给他擦嘴。
“你们真是够了！都给我住嘴！”
林季明终于在此时爆发。
他额上青筋暴露，双手却无力地垂下，就连拳头也未曾握起。
阮凌微终于察觉到，林季明的胳膊，似乎抬不起来了。
颇为尴尬的是，这会儿也并没有人说话。
林季明的爆发显得有些迟钝和莫名其妙。
“大哥，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林季明缓和了语气，声音中透着诚恳。
“我也还好，你无需担心，至于分家的事，父亲和哥怎么安排，我都没有意见。”
“哥，时候不早了，我和玉珍先回去了。”
林季明想躬身行个礼，结果两条胳膊突然随着身体的前倾垂了下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好像这两条胳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林一诺看着自己弟弟这副模样，也有些心酸。
熬一次药是两顿的量，因此现在还剩一碗，他正准备和林若雪商议一下，就让林季明也试下这药，孙玉珍突然发作了：
“完蛋玩意，你也就有本事在家里跟我横！”
“走，我让你回去！”
面对暴躁的孙玉珍，林季明也不耐烦了起来。
“我不走！临出门前你怎么答应我的，这药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孙玉珍气得几乎跳了起来。
林季明想把人扯走，但手上使不了力气，只得抬腿踹向孙玉珍。
谁料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边阿信得了命令上前去扶。
那边孙玉珍使出泼皮性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抢地地喊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的动作是夸张了些，但伤心是真的。
孙玉珍在得知老爷把爵位给了她家老三后，着实高兴了一阵，还舞到大少奶奶面前去了。
但是后来才明白，原来爵位只相当于一次免死牌，保了林季明的命出来。
林家之后，再也没有可以世袭的功勋了。
夫家没落，自己后半辈子也成了伺候废人的婆子。
孙玉珍每一滴都为了她悲惨的境遇而流。
林季明被阿信扶起来之后，客客气气道了谢。
未及站稳，又借着阿信的力气，朝孙玉珍肩上踹了过去。
那孙玉珍虽在林季明面前不得脸，但也没有被拳脚相向过。
此刻更加放肆地大哭起来。
扯着嗓子在地上扑腾哀嚎。
林若雪捋着帕子看热闹，却见一抹人影从她哥院子门口闪了过去。
不会是她母亲的耳报神吧？
林若雪将手中的帕子丢给地上的孙玉珍：“别哭了，丢人现眼，那碗药都凉了，你拿走便是。”
“不用，不用，小林将军的身子要紧。”
林季明先说话推辞了。
孙玉珍坐在雪地里，心里比这冻实的土地还凉。
林若雪和林季明还在互相谦让着，阮凌微和小林将军就在不远处看着，未置一言。
孙玉珍平息着自己急促地喘息。
突然，她抹了把眼泪，径直站了起来，往院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李嬷嬷端着架势迎面而入。
她先清了清嗓子，而后郑重其事说道：
“老奴前来传大夫人的话，听说大房院子里闹起来了，老爷和大夫人皆已知晓。大夫人说，大少奶奶未尽到引导之责，罚半年例银。若雪姑娘，大夫人叫你即刻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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