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完成之后，玩家脚下的地面便开始震颤。
起初那只是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被唤醒的低语在大地之下回荡。
而后，那声音逐渐化作轰鸣，脚下的石板一寸寸断裂，整个区域开始暴露出地下庞大的空腔构造。
他们所在的空间原本像是某种废弃都市的边缘区域，但随着地面下陷，更多的建筑残骸从深处升起，像是系统将所有失败副本的数据片段集中抛入了这个地方。
高塔、竞技场、地下庭院、工业平台、曾被删除的剧情地图、未完工的主题模型，全都像梦境拼图一般混杂着浮现出来，构成一个没有明确边界的废墟世界。
副本内的光源来自空中漂浮的一道道破碎发光体，那些光不是为了照明，而像是用来标记混沌出没的方向。
第一波怪物出现时，前排玩家突然被拖拽倒地。
血条瞬间清空。
他们甚至没看清敌人的模样。
第一批牺牲者已经出现。
但是，没有时间为他们感到悲哀。
队伍阵型立刻收紧，【一元】会长第一个喊出口令：“收队！前列后撤，侦查放前。”
可那些混沌化身体仿佛不受仇恨判定系统控制，攻击顺序完全无规律，它们从天花板、地面、断墙和副本间隙里同时出现，像是有意识地从四面八方包围玩家阵线。
它们的形状不固定，有些像是腐朽的狼群，骨架露出外皮，在攻击时发出金属撕裂的声音；有些形似巨型昆虫，拥有过长的肢体和复眼，行动迅猛且毫无声音；更有些彻底失去了实体边界，像是阴影构成的集合体，只在攻击时才显现出边缘的光芒。
最前线的【苍狼】工会挡下第一波冲击，【NULL】和【希沃尔】同时出招，一左一右斩碎突进的异种狼首，地面瞬间覆盖了防御冰脊和烈焰网锁，其他人趁势后撤并重组阵线。
【伽蓝牛奶】和【车神】所在的小队则从侧翼压制，使用的是更为轻型的游击战法，将混沌生物引入街道废墟之间反复穿插，用环境制造障碍，再借助瞬发技能直接削减对方数量。
“后排准备治疗覆盖！”
【八角】的指令压过了爆炸声，在整个攻略组，他的定位一向都是擅长团体战的专家。
拥有治疗功能秘宝的玩家纷纷响应，技能层出不穷地丢出。
【八角】也没闲着，和【七斤】联手，在主战场中央构建出一个扭曲空间的减速域，所有进入该区域的怪物行动都会被强制减半速度，但代价是两人必须全程保持释放秘宝技能，不能间断。
就在他们竭力控制战局时，【亡鸦观测者】忽然高喊：“南侧！大群混沌化身接近！”
所有人的目光转过去时，看见的却不再是单个怪物。
——竟是一整个潮汐状的黑色阵列！
它们从空中落下，不再把自己伪装进环境，而是像被召唤般主动暴露自身。
数十头形态各异的混沌体从高空坠落，有的身体由碎裂钢铁组成，有的头部挂着已崩坏的NPC脸孔，它们行走间拖拽着规则之外的火花，每走一步，系统的地表都像经历过一次地震，震颤不已。
“副本开始撕裂了！”
【一元】一边斩击一边吼道。
林轩这时才站出战线，手中刀锋交叉，气息深长，举刀、前冲。
【黄金殿堂】所有人跟在他身后。
这一刻，没有人再记得积分和排名，没有人再提通关奖励和资源掉落，所有玩家都在这个副本中以真实的“人”的形象存在，他们倒下就会在终端留下不可恢复的记录。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生理极限的消耗——这些玩家，不再是无限复活的程序节点。
他们是曾活过、也会死去的个体。
在第二阶段区域开放，整个副本地形剧烈震荡。
中心地带升起一个巨大平台，平台中央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球体，黑色、漆亮、不发光，却自带吸引视线的重力感，所有混沌体在靠近它的范围内都开始变得躁动，攻击频率翻倍，判定范围也变得无法预测。
【Nirvana】瞟了一眼，立刻大声喊道：“这东西像是我上次下过的S级副本的核心！攻击核心！！！”
“打爆它。”林轩收起短刀，掏出数据枪。
所有人开始围绕这个核心进行打击，而每靠近一米，便会被强制抽走一部分体力和理性。
而此时，玩家意识开始出现撕裂的迹象。
有些人开始在战斗中机械地重复同一句话，语速不变，音调不变，像是意识被系统卡住某个片段；也有人突然停下动作，站在原地，眼神空白地看着虚空，仿佛眼前出现了什么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更有几位高阶玩家，模型与现实轮廓开始错位，他们仿佛从副本中“脱出”，一半留在数据里，一半游离在副本边缘，身体像是要被硬生生剥离出去。
就在这时，通话频道里响起【我看你算完了】的声音。
他的语气还带着一点笑，甚至显得轻松，
“喂喂喂，老子第一次觉得打副本这么真实啊……就像……你知道吗……”
他的话没能说完。
语音瞬间中断。
频道中的ID图标，在下一秒变灰。
剩下一片空白的沉默。
再也没有回音。
“......”
【黄金殿堂】众人沉默。
【车神】一边冲锋，一边飙着眼泪喊着：“继续攻击！他不会白死！”
——她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我看你算完了】就是她手下的人。
林轩回头一眼，眸色几近漆黑。
【极渊】在那一刻从副本平台的另一侧被重新激活——
头号玩家，anon，从天而降。
她直接从空中下落，冻结路径精准拦截住正在突击的最后一批混沌体。
冰线在她脚下蔓延开，副本中枢的黑球核心第一次被压制住了流动速度。
林轩瞬间冲上去，和她一左一右。
在冰线的辅助下，数据枪射出一枚子弹，穿透核心。
起初，核心只是微微裂开。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炸成碎片。
——化作副本中最绚烂的烟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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