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鎏媖的声音。
晏秋月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
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没了法力的她，此刻居然连这积雪都踏不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剑上一般。
她又一次深深感受到她的弱小。
忽然，一阵火光喷涌而来，只见那火凤呈现展翅之势，直直朝着晏秋月袭来。
“给我起来！这都是你欠千灵的！别想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了！”
鎏媖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晏秋月看着那火鸟飞来，瞬间打在她的胸口。
她胸口处一片灼烧过后，那块玉为她抵挡了大多数的余力，但还是把她震飞了。
玉裂人倒。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没了法力维持的玉，一头乌黑的发丝此刻已经变成银霜般的雪白。
鎏媖震颤一瞬，“你……”
只见那雪白大地上，晏秋月的头发赫然已经变成了白色，几乎要与雪色融为一体。
晏秋月回头，眼里的两滴血泪流落。
她看向鎏媖，鎏媖面色极为复杂，晏秋月却只是低下身子，捡起了那块碎裂的玉。
这是师父唯一保命的东西给了她。
一旦遇到致命的伤害它会主动抵挡大部分。
如今它终究是碎了……
鎏媖快步上前，连忙要去拉晏秋月的手，语气带着愤怒地发颤，“你为什么不躲？你是不是蠢？”
可下一秒，鎏媖握住晏秋月手的瞬间，却发现她的身体已经冷得不像话，而且灵脉全无。
鎏媖瞳孔微震，“你。——你怎么一点法力都没有了，还有你的头发。”
晏秋月抽回了双手，“这是我的报应，鎏媖仙子不用管。”
她只是平静地回答。
她的报应是太过于期待那些人，以至于后来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这些身体留下的痛缺，再一点点提醒她往日种种。
她等谢清阎等到长出白发，他都不曾踏入罗刹海一步。
她祈求师门原谅，换来的只有十年不相见。
她曾希望鎏媖会站在她的身边，可换来只有那双憎恶，深感背叛的双眼。
她所求，都不如愿。
鎏媖呼吸发颤，双眼泛红，狠狠地摔开她的手，“谁想管你，你说的没错，这都是你的报应。你活该……”
晏秋月从雪地爬起来。
鎏媖不再说话，而是步伐继续往前。
晏秋月抚慰着身体，踉踉跄跄地跟上。
晏秋月走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了寒冷，仿佛始终有团火在若隐若现的围绕着她，显然是有人用了法术。
她目光看向鎏媖的背影，看着她亮起的宫铃，眼眸微垂。
又是何必呢。
明明已经讨厌她到了极致。
又何必做这些无用功。
晏秋月麻木的心脏在此刻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痛。
等到了仙阁大殿前，鎏媖给她掐了个决，“你别想顶着这头白发去到掌门面前装可怜！”
晏秋月太明白鎏媖的心思了，她知道她心高，这掩饰是为了保护她的自尊。
越是如此，晏秋月越是能清晰的感觉到疼痛。
其实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早就没了所谓的自尊。
晏秋月没说话，踏入大殿内，此刻仙阁诸位位高权重之人皆已经到场。
晏秋月一眼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三师兄……
三师兄手里浮着离魂草，在半空中飘荡。
显然他已经取回离魂草，连夜赶来了，本是半个月的行程，竟压成了三日，这样的速度，估计都给体内的元丹喂了东西。
可见是真正把晏千灵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三师兄的目光落在晏秋月的一瞬间，微怔，眼眸闪过一些情绪，没有开口说话。
晏秋月双眸微垂，也没说话。
曾经三师兄为了救她，踏入最为危险之地，险些修为尽失。
三师兄不似大师兄冷静沉稳，二师兄温柔多情，四师兄年少气盛。
他永远像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但永远会挡在你的身前。
可当那日宣判之日，她看着三师兄那双失望的眼睛，晏秋月就彻底被打入地狱了。
那一刻晏秋月明白，在仙阁之内，唯一护着她的人，也不再相信她了。
晏秋月此前情景，好像又拉回了十年前，将她关入罗刹海前夕的审判。
当初因为晏千灵她被关入。
如今因为晏千灵她又被放出。
她这一生，仿佛永远逃不开‘晏千灵’这三个字。
“秋月师妹……”一声虚弱娇弱的声音响起。
晏秋月看见了那被护在众人当下的晏千灵，她坐在太师椅上，面容娇媚却又一丝死气，看上去却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晏秋月微顿，“千灵仙子。”
晏千灵目光落在晏秋月身上，眸底划过了什么，随即一脸愧疚道，“你当真愿意救我？你若不愿，我绝不允许师父师兄们为难你。”
这语气倒是给了晏秋月选择的权利。
大师兄眼眸一敛，“千灵莫要胡闹。”
晏千灵咬唇，“师兄，若你们想要强逼师妹为我献血，哪怕我寿命折损到五百年，也不愿意强求师妹！”
四师兄急了，“千灵你说什么糊涂话，她求着给你献血都来不及，你就安心便是！”
二师兄眼眸闪过一丝温柔，“千灵，过于善良可不行。”
晏千灵眸底变得极为复杂，而是看向晏秋月，“师妹，你当真愿意？”
晏秋月看着晏千灵的双眸，忽然想起了数年前她那副可怜之际的模样，她那时也是这般为晏秋月求情，而晏秋月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屡屡与晏千灵对峙，落下下风。
结果本不需要那么重的罪责，竟直直的关入了罗刹海当中。
晏秋月了然一笑，“为千灵仙子献血乃我之幸，这一身精血本就属于你，如今也算是还回去了。”
这话一出，仙阁上下人脸色难堪之际。
当初将晏秋月捏出来之际，没人问过她同不同意。
后又把她关入罗刹海，虽是他们觉得晏秋月犯错，但众人却闭口不提当初将她捏出来的事，毕竟不把她捏出来，便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对于此事，众人还是心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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