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两人干脆缩进被窝里，大吾又下意识的把头靠了回去，华悦倒也没拒绝，甚至主动替他掖了掖被角。
失去了那条柔软的披肩，大吾只觉他现在与华悦的距离又近了些许，就连体温都将逐渐趋于同化。
“礼、乐、射、御、书、数，这是我的基本课业，我的义兄教导我剑术与体术以防身，我的医术则师承玄都……”
华悦说的很慢，大吾也安静听着对方像在讲睡前故事般，以温和的嗓音把往事回忆吐露。
“除此之外，我的古文阵法、奇门遁甲之类的课业倒是没有师傅可教，这些便是我自己闲暇时钻研的。”
“……你学的好多。”
大吾没忍住吐槽，只是听闻先前的部分，他就很难将其代入到一个孩子身上。
华悦如今不过13，这还是假定的他已经过完生日的情况下，那对方所说的小时候……岂不是在的8岁左右？
8岁，9门，甚至看华悦如今应用也很是轻松熟稔的模样，那定然不是但当涉猎的程度。
更别提后来那些他根本没听过，或许是米可利所学的古文分支了。
居然还是在的闲暇时自己钻研的？？？
大吾的思维一下就偏了道，惹得华悦不由得轻笑出声，他几乎能听到华悦胸腔中气流的翻涌。
“所以我才说很无聊啊……课业啥的都挤满了我的生活，刚开始那会，我几乎没闲工夫想其他东西。
脑子里全是各种知识和草药，还有第二天要交给师傅的，被罚抄的抄写本、还有草药植株的素描图。”
“那还真是不容易，你居然也有犯错的时候啊。”
大吾闭着眼没忍住笑出声来，像是在幻想华悦被老师责骂时的画面。
华悦如今在面对夏桐老先生的斥责时，那副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姿态，是否也是因此而生的“经验之谈”呢？
“当然会啊，我又不是生来就喜欢学习的……毕竟，人总是想活的更轻松愉快的嘛。”
“所以你后来喜欢学习了，为什么呢。”
大吾下意识询问道，自华悦那传来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一瞬，但短的就像他的错觉。
下一个瞬间，华悦深吸了口气沉声道。
“……因为在某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我不多学点东西、变得更厉害些的话，是不行的啊。”
大吾的呼吸也沉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父亲后来与他说过的，华悦家里格外冷酷无情的“家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华悦从那个温情却冷酷的家里离开，再到达他们面前时，对待任何事都能展现出的从容不迫。
究竟是多少次的不留余力，才能达到如今的毫不费力？
又是因为怎样的理由，华悦才能成长为如今这般对待感情落落大方、毫不掩饰，又对好友格外有偏爱情绪的温柔模样呢。
大吾不动声色睁开眼来，他想看看华悦如今的神态，但房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想，对方面上肯定又是那副随波逐流的无所谓笑容，毕竟华悦向来如此。
于是大吾改变了策略——他下意识向前握住了华悦的手腕。
他的想法很单纯：若是视觉看不见，就不看；若是言语不适用，就不说。
华悦没挣扎、也没询问大吾突然伸手的意思，就任由对方握住手，向前拉去带到他们胸膛距离的中央处。
华悦好像从不对自己设防过，大吾忽然意识到这点。
他的手并不光滑，反正肯定是没米可利的细嫩，他下矿的时间虽短却也因逐渐熟悉的工具抓握姿势，而渐渐生出了些薄茧。
大吾所抓的位置是有伤疤的，但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能感受到……那些细碎的刀疤下的密而深的纵横。
大吾忽然生出了不知源头的愤怒——以至于是怨恨的情绪来。
为什么呢华悦，明明这些丑陋的刀疤，盘踞于这具年轻的躯体上已有如此之长的时间了，你的家里人却从未对此有所表示。
你的家里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对此而无动于衷呢？
——以至于你甚至会选择向初次见面的兹伏奇大吾，一个你初见时的陌生人，展现出这样的伤痕。
“你的家人不曾帮你分担点？就像我父亲那样。”
你不曾向你的家人求救过吗？向他们寻求帮助？
“没办法吧……毕竟那是我要做的事，而且我的家人们也没学那些偏门东西呢。”
就算求救了也没有用啊，他们帮不上我。
莫名的，大吾好像触及了一贯潜藏在华悦轻松话语下的真实，那些愤怒与躁郁情绪，也一下就因华悦的话而泄了个干净。
大吾忽然觉得，他的行为很是无力和可笑，因为就连华悦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点。
华悦并没意识到他离开家族、离开过去、来到这个社会的一系列决定与动作……或许是可以被定义为“求救”的过程。
大吾再次阖眸——却觉得他此刻并非身处卧室，而是某个凶杀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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