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的小黑狗微微打着卷的毛发顺滑蓬松，黑葡萄似的眼睛有些湿润，紧紧盯住傅玄，亮晶晶的，像是有细碎的星星在闪烁。
“这招对我没用。”
傅玄挪开脚步，小黑狗凑过来，脖子上挂着的铃铛清脆地响。
“再跟着我，就把你从那边扔出去。”傅玄伸直手臂，指向窗户。
傅玄继续挪一步，小狗锲而不舍地蹭上来。
跟在傅玄身后的高子尚疑惑不解地看着一人一狗的动作，不明白为什么傅玄要和一只小狗那么较真。
“诶诶……傅总你来真的啊！？”
“手下留狗——”
眼见傅玄弯下腰伸出手，揪住小黑狗的后脖颈，作势要往窗户那边扔去，高子尚赶忙上前拦住：
“傅总你不要这么冲动哇——这么小的狗狗从这里扔下去，至少也要摔断腿的！”
独栋别墅三楼，说高不算高，但也不低了，猫跳下去可能没事，狗就不一定了。
“呵……”傅玄嘴角扯开一抹冷笑：“真掉下去，你有事它都不一定有事。”
高子尚望着被提溜起来的小黑狗，四目相对，生生从那黑漆漆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不屑，他摸不着头脑：“啥？”
“算了。”
傅玄拎着小狗的手缩了回来，随手关上已经打开一半的窗户。
“我现在就走，你也不要跟着我了。”
手上的小狗鼻腔溢出委屈的轻哼，圆溜溜的眼中委屈有如实质，连带着竖起的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
傅玄放下小狗，转过身，不再看它，转而去牵蹲在角落的三只大狗。
自从小黑出现后就缩起来的三只大狗此时有了傅玄撑腰，腰板挺直开来，摇着尾巴去蹭傅玄的手背。
“呜……”小黑喉管中溢出警告性的低吼。
三只大狗不敢动了。
傅玄回头，小黑立即换了一副神色，歪着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朝他摇了摇尾巴。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傅玄捡起牵引绳，拉着三只大狗走出了门。
全程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高子尚紧随其后。
脚刚踏出房门，高子尚忽觉后背一凉，僵直着身子缓慢地回过头去，只见本来可爱无辜的小黑狗渐渐化为一团黑雾，迅速散开，逐渐拔高、拉长，逐渐凝成一道人影。
“跟上他。”黑色的人影对着他缓缓说道：“伤口裂开的话你就去帮他处理。”
高子尚：“……？”
合着就逮着我一个人薅是吧？
直面狗变活人，高子尚内心已经慌成了世界名画《呐喊》，灵魂吓得出了窍，表面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我他爹总算知道为什么傅玄这么说了。’
高子尚恍恍惚惚、脚步虚浮地跟上傅玄。
＊
乌云翻滚，遮天蔽日，无情地吞噬了仅剩的一点光亮。
“轰隆——”
天际炸开一道惊雷，刺眼夺目的闪电划破世界表层的寂静，霎时将一切照亮，转而又拖入更深的暗色。
雨点打在水泥地面上，噼里啪啦，像是乐曲终章奏响最后的鼓点。
一辆银白色的车穿过一片暗色，穿行在雷光闪电中，白与黑交织，一时分不清到底谁融入了谁。
悄然升起的白雾弥漫，盖住了前方的路，四散的雾气像一层洁白的乳液，飘荡在地面。
“嘎吱——”
傅玄握紧方向盘，踩下刹车，透过被雨滴砸得噼啪作响的玻璃窗，望向前方无尽向前延伸的路。
“前面的路……”
高子尚从车窗边探出头，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前方的路，惊疑不定：“……好像不见了？”
前方数十米处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恍若无尽的夜吞噬了远处的地平线。
在暴雨之中，暗色携着狂风，追着汽车尾巴一路吞噬。
傅玄当机立断调转方向，猛地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
高子尚拉紧安全带，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靠去，后座上的三只大狗紧紧靠坐一团，尾巴夹紧，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汽车几乎化成一尾箭矢，直直地射出，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要死要死要死……”
高子上口中紧闭双眼，第一次切身体验了一把电影中的速度与激情。
傅玄目光沉静，不时瞥过后视镜中的映出的情况，表盘指针已经撇向最右侧。
“叮铃——”
电光火石间，一道清脆的铃铛声湮没在飞扬的尘土废墟中，被轰隆的雷声吞没。
黑暗的吞噬倏地停滞下来，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尽数隔绝在他们身后。
耳边突然静了下来，一切狂风暴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如来时那般，毫无预兆，戛然而止。
傅玄松开油门，停下车。
“停了？”高子尚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汽车身后。
“停了。”傅玄稍微松开握紧方向盘的手，从后视镜中看见了被阻隔的暗色，嘴角轻轻抿起，陷入沉思。
“真是见了鬼了。”高子尚暗自嘀咕了一声，望向陷入沉默的傅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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