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的机械左臂啃碎了最后一截霓虹灯管。
柔性屏幕的残骸蜷缩在墙角抽搐，断裂的电路板渗出蓝紫色黏液，像是被扯断神经的生物组织。钨钢牙齿咀嚼着电子元件，那些本该是苦涩的金属碎屑，此刻竟在喉管里翻涌出铁锈味的血腥气——这具被深渊污染的身躯，正在将无机与有机物糅合成混沌的养分。
"别盯着数字看！"陆昭的克隆体七号拽着他的战术背心撞进防空洞，后背的螳螂刀只剩半截锯齿残刃，刃口挂着几缕疑似人类肠道的粘稠物。混凝土墙壁突然生长出暗红色血管，某种类似菌丝的物质在裂缝中脉动，将斑驳的墙皮顶出婴儿嘴唇般的凸起。
林衍的视网膜不受控地聚焦，每个人的头顶都悬浮着猩红的光晕。拾荒老人佝偻的脊背上漂浮着"叁"字，他腐烂的胃囊从肋骨间垂落，表面裂开第二张长满螺旋状尖牙的嘴；机械警犬的金属皮毛下凸起肉瘤，随着"肆拾柒"的悬浮字迹忽明忽暗地搏动，像是某种寄生心脏在跳动。
七号用刀尖挑起半截机械断肢，断裂的合金骨骼上浮现出扭曲的金色纹路。当林衍的余光扫过那些纹路，左臂突然翻转着撕扯自身关节，钨钢指甲在装甲板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饥饿的蟒蛇在吞食自己的尾巴。
新东京湾的海水翻涌着金属与血肉的泡沫。
那些重组中的机械残肢表面爬满荧光标签，如同寄生在腐肉上的发光藤壶。锈蚀的螺旋桨叶片标注着不断增殖的数值，漂浮的金属鱿鱼触须上跳动着猩红的光点。当第一只变异海鸥俯冲啄食游艇残骸时，它的鸟喙在碰撞中迸出等离子火花，进化出电锯般的震动齿刃。
"认知污染正在具象化。"七号拆下通风管道的过滤网，荧蓝色粘液顺着他的战术手套滴落，在水泥地面腐蚀出袅袅青烟。他的声音裹挟着地下排水渠的腐臭，像是从某种生物的消化腔里挤出来的："当物质被数据化成养料计量，生命体就会退化成进食机器。"
他们在管道内匍匐爬行，锈蚀的金属内壁渗出腥甜液体。林衍的虹膜突然捕捉到恐怖的画面延伸——整座城市的外墙爬满蠕动光斑，新东京塔的玻璃幕墙浮现出深渊般的吞噬符号，顶部的卫星天线正在撕咬云层，每一次咀嚼都让大气层泛起消化不良的痉挛波纹。
七号突然用断刃刺穿林衍的手掌。剧痛炸开的瞬间，林衍看到自己的腹部皮肤泛起金属光泽，齿轮转动的阴影在皮下组织游走，如同有千万只机械甲虫在啃噬脏器。
"你的消化腔正在结晶化。"七号沾满油污的战术镜片倒映出防空洞外的地狱图景——三个头顶"伍拾捌"光晕的吞噬者正在分食机械警卫，他们的咽喉进化出粉碎机般的锯齿，金属与血肉在喉管里搅拌成荧蓝色的糊状物。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个跪坐在路牌前的少女，她的舌尖分裂成六条带倒刺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布满利齿的吸盘，正在将交通标志牌啃噬成蜂窝状的残骸。
地下黑市的冷藏库弥漫着腐坏的甜蜜。
悬挂在钢架上的电子价签闪烁着病态的光芒，"纯净水"的标签下渗出石油状黑液，"压缩饼干"的玻璃罐里蜷缩着某种带鳞片的活物。空气净化器的出风口标注着能量计量，每次换气都喷出带着铁腥味的血雾。七号撬开某个液氮冷冻柜时，寒气中浮现出更恐怖的景象——整柜的人类肝脏浸泡在荧绿色液体里，每个器官表面都生长着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献祭符文。
"这里贩卖安全时间。"独眼商人转动着腕部的青铜罗盘，他的牙齿替换成了碎骨钳，说话时不断有金属碎屑从嘴角坠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火花。布满霉斑的墙壁上爬满发光苔藓，那些荧光孢子随着商人的话语节奏明灭，将人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当七号的螳螂刀抵住商人咽喉时，某种低频震动从地底传来。天花板裂开蛛网状缝隙，混凝土碎块雨点般坠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作沸腾的泥浆。三条带有吸盘的暗紫色触须破土而出，末端膨大的肉瘤上浮现"玖拾玖"的猩红光晕，每条褶皱里都嵌着半融化的机械零件。
林衍的机械左臂自主变形，钨钢指甲暴涨成锯齿状的餐刀。他试图后退，却发现鞋底不知何时已与地面生长在一起，某种胶质状物质正顺着战术靴的缝隙向上攀爬。
"去钟表匠那里！"七号将电磁雷砸向触须根部，爆炸的气浪掀翻整排货架。林衍在最后一刻挣脱地面束缚，余光瞥见独眼商人的下半身被触须卷起，碎骨钳牙齿正在疯狂啃咬自己的手掌，骨渣与金属在蓝火中迸溅成诡异的烟花。
磁悬浮列车坟场浸泡在血色的月光里。
生锈的车厢外壳爬满藤壶状的计算器，每个按键都渗出荧蓝色黏液。第七节车厢的防爆门布满爪痕，林衍踹开门的瞬间，数百个悬浮的青铜怀表同时鸣响。表盘上的指针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活体触须在蠕动，时区刻度里涌动着暗红色的未知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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