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日料店的金融课
暮色渐沉，京海市中心的高级日料店内，暖黄的灯光将木质装潢映衬得格外温馨。
杨晓有些局促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西装革履的贺敬之熟练地和主厨用日语交流，随即点了餐。
“怎么忽然想要吃日料。”杨晓有点奇怪地问道，在这个时候，京海的日料店也不算普遍，这一家可以说是开着车开了快半个小时才到的。
贺敬之看着寿司上橙黄的三文鱼和带着光泽的纹路，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答：“因为我讨厌烤过的三文鱼。”
杨晓脑子转了个弯，立马反映了过来：“有人强迫你吃烤过的三文鱼了？”
贺敬之顿了顿，不语，他倒没想到一句话杨晓就能猜到。
贺敬之似乎用日语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服务员上了一个小碗的蒸蛋。
“茶碗蒸，让他们少放盐了，鸣鸣也能吃。”
“多谢。”
“他又去找过你了吗？”贺敬之忽然问，“你......前夫。”
“没，他是进监狱了吗？还有你的车......”
“没有，被拘留了，应该也被放出来了。”贺敬之说道，“不用担心车，都有保险。”
“我，我是想咨询你两件事来着。”杨晓有点犹豫，但还是把目前晓鸣同学遇见的问题说了一遍。
越说杨晓越尴尬，对于一个分分钟可能几万块的贺敬之来说，她这但小生意恐怕根本没什么前途。
但贺敬之听得很认真。
“我现在就想着开分店，会不会有点太激进了，而且资金也不太够......”
“相反，我觉得你有点太保守了。”贺敬之直接问老板要了纸和笔，“方便把你这几个月晓鸣同学的营收，利润告诉我吗？”
“我想想......”
他指着图表，"你看，自从你上了节目之后，按你的话说每天的库存几乎留不下来，大概下午，大部分的东西已经完全卖空了，而且你还有工地的单子，对吧，以你现在的店铺规模，光做早餐都已经很拥挤了，再加上更多的点心，我觉得已经完全容不下了。"
“如果开分店，我不建议你还采用这种早餐和点心融合的形式，我会建议你分开‘晓鸣同学早餐铺子’和‘晓鸣同学点心铺子’应该是两个分品牌最好，最近你在点心方面的走货量高，分店不如就先专供点心。”
杨晓凑近细看，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萦绕在鼻尖。她从未想过，自己这家小店的数据会被如此专业地分析。
“再比如，你看，你说你最近收到的外卖订单比较多，我们不如把新店放在外卖比较集中的地方，做点心专供，而且我建议雇佣新的糕点师。”贺敬之说道，“只靠你自己，供应不上现在晓鸣同学的生意。”
“而且，如果抓住现在这一批广告效益，我会建议你继续和京海电视台合作，然后后期出自己的美食教程甚至做自己的美食节目......当然，这个可能有点远了，我们先不提。”
"贷款的话，我建议选择这种方案，因为京海最近比较支持民营企业发展，提供各种针对小型民营企业的小型贷款。"贺敬之翻到下一页，"利率低，还款周期灵活，特别适合你这种......"
"我这种小本生意？"杨晓自嘲的笑笑。
"不，"贺敬之认真地看着她，"是特别适合你这种有潜力的创业者。"
他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滑动，耐心解释着每一个专业术语。
其实杨晓还是有点犹豫，上辈子除了买房，她一辈子没贷过款，她总觉得贷款就是超前消费，不能接受。
贺敬之自然一眼看出来了她的顾虑：“其实这附近地租大概一间5-6平米的店铺租金一个月大概500块，如果直接买下来的话，这附近的商业用地大概是5000多一平米，就算是直接买下来，这个店铺的开店成本也不会超过五万块。”
“如果你想，这点钱我可以直接给你，这不算什么，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贺敬之用笔尖一下下点着纸张，他高中的时候，每每深入思考，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如果你想把晓鸣同学做成公司，做大做强，甚至有一天你自己做女老板，你需要的肯定不是这种靠人情做担保的借款，而是银行的借贷，我们高中学过的，对不对？”
杨晓看着他写在纸上那飘逸流畅的字迹，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二人讨论数学题的时候。
"就算你有这笔钱，我也会建议你借贷，因为需要注意现金流......芥末。"贺敬之说着，忽然转了个话题。
“什么？”杨晓有点愣，话题转得太快她没反应过来。
他自然地伸手拿了张纸擦掉她嘴边的芥末。
两人都愣住了，日料店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暖黄色的灯光反而显得暧昧了些，安静的环境里，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他们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甚至没注意到连膝盖都碰到了一起。
杨晓低头抿了一口清酒，心跳如擂鼓。
“多谢贺总。”她赶紧扭开了头，感觉耳朵热得发烫。
“敬之。”贺敬之忽然说道，“别叫贺总。”
"敬之，"她轻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她顿了顿，"一直这么帮我。"
贺敬之沉默片刻，一时间觉得竟然有些荒谬。
他帮了她吗？明明他是害了她的那个人。
店内陷入沉默，只有寿司师傅切鱼生的声音在回荡。
季鸣峥要再没看出来母亲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她就白活了二十多年了。
离婚当然是第一步，但是季鸣峥依然不放心，毕竟离婚再复婚这件事情，妈妈上辈子就干过了，而且损失极其惨重。
母亲耳朵软心软，季元鹏最擅长的就是死皮赖脸的纠缠，如果那天母亲又被他的水磨功夫给磨得心软了，那季鸣峥可真是要哭死了。
但是，如果杨晓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了，是不是和季元鹏就彻底没有复婚的可能了？
目前看来贺敬之比起季元鹏，实在是一个好得多的选择。
既然如此，她何不推一把呢？机会是自己争取的嘛。
在那份茶碗蒸快要吃完了的时候，季鸣峥张着小嘴，拉住了贺敬之的袖子。
“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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