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胡子一翘，冷哼一声：“哼，丫头，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那晚见死不救？我凭什么要救？祸是你们自己闯的，既没脑子又没本事，打不过别人，丢了性命也是活该。”
棠梨一时语塞。她没有认为莫名那晚应该出手相助。她向来不爱麻烦别人，更不会把别人的帮助当作理所应当，只是被他这讥讽的语气堵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话棠梨说得真心实意。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莫名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倒也不用谢，我不过是需要你试药罢了。都说春山雪隐秘难解，我偏不信这个邪。你确实是最合适的药引子，也是最好的试药人选。”
棠梨忽然想起一事，“前辈，可我得到过空谷道人的救治，他明明说我还能活一年，毒素不是被暂时压制住了吗？怎么会......”
莫名不屑地哼道：“那牛鼻子老道懂什么？他不过是给你强行续命罢了，这是以损耗身体其他机能为代价的。毒素照样在侵蚀你的心脉，他那点微末道行根本阻止不了。时间一到，人就算没死，也只剩个被掏空生机的空壳子。”
棠梨听得心头一颤，连忙又向莫名道谢。她想起方才老头说自己昏迷了一年多，不知傅廷如今怎样了，当日小黑是否平安将他带回去。“前辈，可有我那位朋友的消息？”
莫名扫了棠梨一眼，“朋友？是心上人吧。人还活着，不过……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棠梨脸上发热，听到后半句顿时揪心，急切问道：“他伤得很重？”
“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好不了。他以为你死了，可不就成了行尸走肉。”莫名语气平淡。
棠梨只觉心口闷痛。若那日死去的是傅廷，活下来的是她，想必也会痛不欲生。这些日子，他一定过得极苦。
“前辈的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报答。我现在就要去找他。”棠梨语气急切。
“不成。还得为你施一次针，才能除尽体内余毒。况且你现在也见不着他，他已离开邺城。”莫名将方才从几个学子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棠梨听闻傅廷此行凶险，心中愈发焦急难安。
“我救你，虽说是为了试药，但还是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莫名忽然神色严肃起来。
棠梨见他神情郑重，也认真答道：“您请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追查了二十多年，始终没能查出黑夜的首领究竟是谁。这只老狐狸行事极为谨慎，不仅没有固定据点，连下达任务也从不出面。我曾多次跟踪黑夜的杀手，却始终摸不到真正的首领。你要帮我找出这个人，杀了他，替我娘子报仇。”说到这儿，莫名的眼中浮现出深切的痛苦与恨意。
棠梨郑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杀了他，彻底摧毁黑夜，既为十三前辈，也为了我自己，还有那些和我们一样被迫成为杀人工具的人。”
深秋的清晨，路边的野草、山间的林木都覆着一层白霜，寒意凛冽。
“公子，天冷，把氅衣披上吧。”傅廷勒住马，望向山下的方向。冷风掠过树梢，寒意逼人。傅云从行囊里取出衣服，替傅廷披上。
连日赶路，他们已抵达卫州，离州府不远。这一路上出奇地顺利，竟未遇到任何阻拦。傅廷心里清楚，越是平静的表面，暗处潜藏的危机就越深重。
“公子，我们是直接进州府，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暗中查探？”傅风随手从路边折了一根沾霜的野草，叼在嘴里，冰凉的霜气化开，他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直接去见刺史大人吧，咱们带这么多人手太显眼。”傅廷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士兵队伍，“再说这次巡查多少人在盯着咱们。”
卫州刺史梁康带着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看见傅廷一行人，连忙快步上前。
这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身材不高，圆脸盘，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蓄着稀疏的胡须，却总爱用手捋，说一句话就要捋一下。
傅风凑到傅云耳边低声道：“这人肯定平时爱摆架子，你看他那胡子，都被他捋成这副德行了。”傅云用手肘推开他，朝天翻了个白眼。
“哎呀呀，督官大人哪，下官可算把您盼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快请到府衙歇息，下官已经备好住处，您和诸位兄弟先洗漱休息。咱们卫州的乡绅父老都等着见您，在醉仙楼备了接风宴哪。”
“多谢梁大人费心。”傅廷拱手回礼。
醉仙楼离州府衙门不远，是城里最气派的酒楼，能来这儿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梁康把接风宴设在这里，耐人寻味。
地方官员接待京城来的巡察都有一套办法。先打听使者的品性喜好。遇到那些混官场的，就陪着吃喝玩乐、送银子、献美人。几天下来都在酒桌欢场中度过，临走时盖个官印，好评就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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