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孙镜渌的指尖突然凝结出冰晶状星屑，这具属于雨师妾的身体正在发生异变。她赤足踩在琉璃质地的海面上，足尖点过的位置泛起青金色涟漪，液态月光像活物般缠绕上她脚踝，将整片海域照得宛如流动的银镜。
三日前在扶桑树下苏醒时，她还能清晰感知到原主残存的意识。此刻那些絮语却如同被剪断的丝线，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里鼓动的陌生能量——某种银蓝色的光流正在血脉中奔涌，将她的骨骼映照得如同水晶般通透。
"原来雨师妾的神格是..."她抬起手掌，看着月光在指缝间凝成液态刀刃，"操控液态时空？"
海底忽然传来雷鸣般的震动。无数青铜齿轮从深水中浮起，拼接成巨大的浑天仪悬浮半空。颛孙镜渌本能地后跃，液态月光在她脚下凝成莲花状台阶。齿轮咬合的声响中，浑天仪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那些符号突然化作实体，如同锁链缠住她的手腕。
"检测到太初星纹。"机械音从浑天仪内部传来，"启动九曜认证程序。"
颛孙镜渌感觉腕间符号在发烫。那些楔形文字正在重组，变成她熟悉的简体中文：【检测到异常能量源，混沌封印完整度67%...58%...43%...】猩红的数字在月光中跳动，整个海面开始沸腾。
突然有银铃般的笑声穿透水雾。十二只灵光凝成的蝴蝶撞碎数字锁链，有个戴着青铜傩面的身影踏浪而来。那人广袖翻飞间，沸腾的海水瞬间冻结成冰晶台阶，指尖轻弹便让浑天仪齿轮全部停转。
"雨师姐姐怎么对着玄天仪发愣？"傩面下传来少女清音，镶嵌着星砂的裙裾扫过冰面，"莫不是被饕餮的秽气魇住了？"
颛孙镜渌敏锐捕捉到关键词。她模仿着记忆里雨师妾的语调："方才在测试新悟的术法...你说的饕餮是？"
"姐姐当真忘了？"少女突然逼近，傩面几乎贴到她鼻尖，"三百年前我们十二巫祝联手封印的凶兽，其精魄就镇在归墟海眼。但最近..."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少女的声音陡然变调，"小心！"
海底传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黑色黏液从裂缝喷涌而出，瞬间腐蚀大片冰晶。颛孙镜渌被少女拽着疾退，看见黏液凝聚成布满獠牙的巨口，浑天仪竟被咬得火星四溅。
"是饕餮的时空残影！"少女甩出七枚玉琮，在空中布下北斗阵，"它正在吞吃蓬莱的时空结构！"
颛孙镜渌感觉体内能量在沸腾。她遵循本能挥动双臂，液态月光化作万千银针射向黑影。被刺中的部位却泛起涟漪，那些攻击竟穿透虚影打在浑天仪上，青铜表面顿时布满裂痕。
"没用的。"少女祭起龟甲盾挡住飞溅的碎片，"这些残影存在于时空夹缝，唯有...姐姐你做什么？"
颛孙镜渌已经跃到半空。她将双手插入液态月光，银蓝能量顺着臂膀注入海面。整个海域开始顺时针旋转，形成巨大的时空旋涡。在少女惊骇的目光中，那些黑色残影被旋涡引力撕扯变形，最终凝聚成核桃大小的黑球。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颛孙镜渌将黑球抛向龟甲盾，看着它被净化成青烟，"用饕餮吞噬空间的能力反制其残影——这才是雨师妾真正的力量吧？"
少女的傩面出现裂痕。她正要开口，海底突然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无数青铜锁链破水而出，末端拴着的却不是常见的船锚，而是...青铜棺椁。
颛孙镜渌瞳孔骤缩。棺盖表面的浮雕正是雨师妾的画像，但面容处布满爪痕。当她想要细看时，棺椁突然全部开启，数百具与雨师妾容貌相同的尸体漂浮而出，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楔形文字的青铜杵。
"看来有人比饕餮更着急。"颛孙镜渌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这些替身傀儡...是用来维持封印的祭品？"
海浪突然炸开。戴着青铜傩面的少女化作青烟消散，真正的袭击来自脚下——黑色黏液不知何时已渗入她凝聚的月光台阶，正顺着脚踝向上蔓延。颛孙镜渌想要抽身却动弹不得，发现那些黏液正在改写她体内的星纹排布。
银蓝能量与黑雾在血脉中厮杀之际，她忽然听见胸腔深处传来雨师妾的叹息。某种深埋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苏醒了，她看到三百年前的画面：十二巫祝站在燃烧的星阵中，雨师妾亲手将青铜杵刺入自己心脏...
"原来我就是最后的封印。"颛孙镜渌在剧痛中明悟，任由黑雾侵入双眼，"但这次..."她反手握住正在异变的星纹，将其狠狠刺入漩涡中心，"我要改写规则！"
液态月光轰然炸裂。整片海域被银蓝光芒吞没，时空结构开始重新编织。当光芒消退时，海面漂浮着无数青铜齿轮残片，而那个傩面少女正跪在冰面上，七窍不断渗出黑色黏液。
"你究竟...是谁？"少女的傩面终于碎裂，露出与棺椁中尸体相同的面容，"雨师妾明明已经..."
"嘘——"颛孙镜渌将手指按在她唇间，指尖星纹闪烁，"该提问的是我：你们用三百具傀儡维持的封印，到底在害怕什么真相？"
海风突然静止。所有漂浮的齿轮残片开始共振，发出类似编钟的声响。颛孙镜渌抬头望去，看见云层后隐约浮现出巨大的竖瞳——那眼睛由星尘构成，正透过时空裂缝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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