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妇鬼魂，凭着生前的记忆，飘到了自家熟悉的小院前。
屋内透出温暖的灯光，她看到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餐桌前，旁边空缺的位置上还新添了一副碗筷。
"爸爸，为什么要多摆一副碗筷啊？"
小恒的童音清脆如铃，胖手还攥着咬了一半的包子。
张明海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这是给奶奶的。"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今天奶奶会回来看我们的，看看小恒在家到底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老妇人的喉头涌上酸涩，恍惚间又回到儿子幼时。那时家里穷，她总把最后一个白面馒头掰碎了喂进儿子嘴里，自己啃着掺了野菜的窝头。
此刻看着儿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离开后，他已经独自扛起了这么多年。
"小恒有好好吃饭，小恒最乖了！"小孙子举着包子晃了晃，突然打了个寒颤。
老妇人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她想起阴阳有别。
可当小恒疑惑地转头，那双和儿子如出一辙的眼睛扫过她的位置时，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向前倾身，仿佛这样就能跨越阴阳的鸿沟。
而那个书生鬼魂，正悬浮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方。
他的月白色长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望着脚下飞驰而过的钢铁巨兽，瞳孔里映出满目的震撼。
"这是何物？竟比千里马跑得还快！"
他激动之下，袖口不经意间扫过街边的电子屏，屏幕突然闪烁起雪花。
他好奇地看着阳间的一切，这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与他们记忆中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走街串巷，时而驻足观看，一直不小心飘到了某户人家。
他正想要离去，忽然听见有人正在读着他的诗。
一本唐诗三百首，正摊开放在幼童面前，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背着古诗。
直到孩子被母亲叫去吃晚饭后，他轻轻地抚摸着书桌上的诗稿，眼中满是赞叹，好诗啊！
哈哈哈！写的太妙了！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一旁的书页翻动起来，他的灵感再次如潮水般被唤醒。
他微微一笑，想要拿起书桌上的笔，却因忘记自己无形的身体，笔尖径直穿过掌心。
愣怔片刻后，他突然放声大笑，抬手虚空书写。一行行带着墨香的字迹凭空浮现：
"中元夜访人间处，灯火辉煌映旧书。幸得后人传雅韵，何须惆怅叹荣枯。"
当写完后，随即潇洒地化作清风离去。
街道上，更多的无主孤魂在游荡。
拄着竹杖的老乞丐鬼魂，痴痴望着便利店冰柜里的饭团。
梳着双髻的小丫鬟，对着橱窗里的汉服流连忘返。
他们的身影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如同一个个无声的故事，在这个特殊的夜晚，诉说着对人间最后的眷恋。
还有一些鬼魂，他们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不停地在街道上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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