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得令人窒息，沈墨的手指抚过冰冷的金属门框，迟迟没有推门而入。门内传来金属零件碰撞的清脆声响，间或夹杂着苏芮略带懊恼的低语。自从防暴城墙保卫战结束后，这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医疗官，就把自己锁在这间实验室里整整三天。
“执政官，您该去参加能源分配会议了。”小星的全息投影在他肩头亮起，蓝色光点随着话语节奏微微闪烁，“蕾娜队长已经第三次催促了。”
沈墨摇了摇头，掌心贴着门板传来的震动仿佛在诉说着屋内的焦灼。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苏芮背对着他站在工作台前，银灰色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白大褂下摆沾满了黑色污渍，露出里面战术背心的金属扣。
“第七次失败。”苏芮头也不回，手中的激光焊枪划出一道刺目的蓝光，精准地落在机械义肢的关节处，“神经接驳的排斥反应比预计严重三倍，这些外星生物的神经传导机制……简直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
沈墨绕过堆满基因图谱和机械零件的长桌，目光落在实验台上的半成品义肢上。钛合金骨架泛着冷光，表面布满细密的紫色纹路，那是用外星生物组织融合的特殊涂层。义肢末端的仿生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在空气中抓握了几下，带起一串电子元件的嗡鸣。
“那些在城墙保卫战中失去肢体的士兵，”沈墨想起当时的惨烈场景，喉咙发紧，“他们还在等。”
苏芮猛地转身，护目镜下的眼神透着血丝：“我知道！你以为我不想尽快完成吗？”她抓起一旁的烧杯狠狠砸在地上，淡绿色的液体在金属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这些外星组织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每次接驳成功后，不出两小时就会出现神经坏死现象！”
实验室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系统的嗡鸣声在角落回荡。沈墨弯腰捡起一片玻璃碎片，发现上面附着着一层半透明的黏液，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这是他们从变异机器人残骸中提取的特殊材料，本以为能完美适配人类神经。
“或许我们的思路错了。”沈墨突然开口，将碎片放在显微镜下，“一直尝试用外星材料适应人类，为什么不反过来，改造人类神经去适应这些材料？”
苏芮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护目镜后的眼神渐渐亮起：“基因编辑？可我们对这些材料的毒性还没有完全掌握，贸然进行人体实验……”
“我当第一个实验体。”沈墨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尚未完全愈合的激光灼伤疤痕，“城墙保卫战时受的伤，现在还隐隐作痛。正好用这个伤口做测试。”
苏芮盯着他的眼睛足足十秒，最终抓起一旁的基因检测仪，蓝色激光扫过沈墨的伤口：“基因序列没有异常，但外星材料的融合会改变碱基对排列，理论上有97.3%的概率引发不可控变异。”她调出一份全息报告，红色警示标记铺满整个屏幕，“这不是医疗行为，是自杀。”
“但也有2.7%的可能成功。”沈墨的手指划过那些刺眼的红色数据，想起城墙下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想起薇薇安在废墟中发现的神秘石板上未解开的谜团，“这个星球不会给我们时间慢慢试错。如果机械义肢能成功，不仅能拯救伤员，还能大幅提升士兵战斗力。”
苏芮沉默良久，转身从冷藏柜中取出一支紫色药剂。液体在玻璃管中缓缓流动，仿佛囚禁着一道闪电：“这是用变异机器人能量核心提取的神经活化剂，三天前就该销毁的。”她将药剂举到灯光下，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投出诡异的影子，“我一直在等一个足够疯狂的人。”
当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沈墨感受到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蔓延。起初是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骨髓里啃噬。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苏芮的白大褂化作流动的星云，实验台上的机械义肢睁开了布满电路的眼睛。
“心跳180！血压骤降！”苏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启动应急医疗舱！小心！立刻封闭实验室！”
沈墨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全息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基因链。那些双螺旋结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紫色的光芒从伤口处迸发，将整个实验室染成诡异的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沈墨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更加浓烈，他试图坐起身，却发现右手被固定在某种粘稠的凝胶中。透明的医疗舱外，苏芮正在和艾琳激烈争论，工程师手中的平板投射出复杂的建筑结构图。
“他现在的神经传导速度是常人的三倍！”苏芮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但能量消耗太恐怖了，必须重新设计义肢的能源系统！”
艾琳推了推鼻梁上的护目镜，金发随着动作在肩膀晃动：“用城墙防御系统的备用磁力线圈改造，不过需要莉娜帮忙优化能量转换公式。”她突然转头看向医疗舱，发现沈墨已经醒来，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你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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