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凝神细思，心中却还有一些担忧。
“殿下，五皇子是您的亲弟弟，只有他来，才有可能和您同心，大败金军。”苏明玉郑重道。
“你的计策固然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本王偏居一隅，圣心难测，猜忌难免。你说培植本王的势力，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这其中若是出了半分差错，本王也将万劫不复。
你想要本王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这上面，实在太过儿戏。”
“所以下官还为殿下筹谋的下一步，就是回宫夺嫡。”苏明玉正色道。
慕容恪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杀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苏明玉淡定的对上慕容恪的眼神：“下官说的应该已经非常清楚了。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大胆！”慕容恪怒拍桌面，桌上的菜碟都在叮当作响。
苏明玉按着桌面起身。
“殿下，有些事，不是您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您倒是想做个好儿子，好臣子，可有人信吗？
不瞒您说，来凉州之前，下官没想过凉州是这样的凉州。
相比之下，京城的治下甚至不如这一个小小的边城。
这件事在陛下心里会是一件小事吗？
说句不好听的话，您顾念着君臣父子情，陛下可未必。
您躲过一次两次，最终孤立无援，还是会被击杀。
您死了，那些拥护您的凉州的百姓十成十要给您陪葬，这样您也忍心？”
慕容恪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不显半分。
“说了半天，苏大人还是在劝本王谋反。
毕竟只要我那个父皇脑袋没问题，就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本王。”
“先皇脑袋也没问题，又怎会将皇位传给如今的辰帝？”苏明玉反驳道。
慕容恪拔出身后的剑，指向苏明玉：“侮辱先皇，你想死？”
“无意冒犯。”苏明玉毫不畏惧，轻轻将剑拨开，“下官只是想告诉殿下，事在人为。”
慕容恪拂袖道：“原以为苏大当真有良策相商，没想到竟是如此忤逆不道的大事！
苏大人请回吧，看在赈灾粮的份上，今日本王就当你没来过。”
慕容恪这是下逐客令了，苏明玉对慕容恪抱拳行了一礼，正要退下，却还是不甘心的说道：
“下官的话，王爷可能听着刺耳，但下官还是想说。
君不像君，父不像父。王爷以为如今护着您的是手中的虎符，其实您的处境好坏，全在圣心。
您争或不争，刀都在您的头上。
有时候执刀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
苏明玉说完，便拱手告辞。
一出宁王府的门，青阳就急急跟了上来：“我就说宁王不会同意的。”
苏明玉呵了呵手，无所谓的说道：“我知道啊。”
“那你还同他讲这些？”青阳着急的说道，“如今咱们的事儿没能办成，反倒还让他对我们心生芥蒂。”
苏明玉翻身上马，嘴角微笑：“他要是真的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我倒还不想与他合作了。”
青阳跟上前问道：“这是为何？”
“我与他所谋之事，那是要抄家灭族的大买卖，若他当真对弑父欺君之事如此草率，便不是个重信守义的好伙伴。”
青阳不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他说这些？”
苏明玉微微一笑：“你可听说过水滴石穿的道理？
今日的话只为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从前是他没得选。”苏明玉看了眼宁王府门前巍峨的石狮子，感慨道，“人只有被逼到了绝境，才会颠覆自己以往所有的认知。彼时再看看来时路，会惊喜的发现，原来换条路走，也不赖。”
宁王府中，赤焰悄悄的附在慕容恪的耳边说了几句。
慕容恪放下书卷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赤焰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这个苏明玉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自己接了这不好交差的任务，却要拉殿下下水。
还水滴石穿！咱们跟他也是第一次见面，哪有一上来就劝人谋反的？”
慕容恪身边的谋士吴忠却捋了捋虎须说道：“我倒是觉得此人心思缜密，又为人坦荡，倒不似京城里那些道貌岸然之辈。”
“老吴你莫不是被他收买了？他一个锦衣卫头子，专干些鸡鸣狗盗，严刑逼供的事，你跟我说他为人坦荡？”赤焰激动道。
吴忠冷哼一声：“你懂什么！你刚才在门口偷听的那些话，分明是人家故意说给你听的。
此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是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呈给殿下的。
还有他之前所说，虽然大逆不道，站在殿下的角度上，却也不失为一个出路。”
赤焰激动得抓紧吴忠的胳膊，逼问道：“吴老头你是什么时候心里存了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的？
这人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若是没点手段，怎么可能爬上这个位置？
你出去打听打听，锦衣卫是谁的人？
是陛下的亲信！他要讨好的人是陛下，你怎么知道他此举不是为了诈王爷，故意诱导王爷谋反，然后他便可以顺利完成陛下交给他的任务！”
吴忠也情绪激动：“他若是没有告诉王爷他此行的目的，你说的还颇有些道理。
可既然他说了，那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堵死了这条路。
如今他只有劝说王爷与他合作，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等于说，他赌王爷会选择他，赌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赤焰冷笑：“照你这么分析，这新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就是个傻子。”
吴忠还要辩解，却被慕容恪拦住。
“你们两个是不是太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值得你们在这争论？”慕容恪摇了摇头无奈道，“本王是不会走上那条路的，不管他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此事都绝无可能。”
吴忠低下头，欲言又止。
慕容恪瞧着他的样子，开口道：“但吴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
“本王不会谋反，却不是不可以与此人合作。
苏明玉以赈灾粮做投名状，他若真死了，本王就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所以，本王会助他顺利回到京城，还要让他这个指挥使的位置做的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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