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握着刚拿到手的奇瑞QQ金属铭牌，指腹摩挲着"江A·"的车牌号。七月的晨光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在织布座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个总价三万九的"国民神车"此刻显得格外庄重，像艘刚刚下水的微型舰艇。
"美女，麻烦把交强险单给我复印两份。"明朗把行驶证递给车管所窗口的工作人员。
玻璃幕墙外，七八辆奇瑞QQ正排队办理手续，银灰色的车身在烈日下泛着金属光泽，像是列队待发的微型装甲车。
收音机突然传出清脆的开场音乐——"密语时光，给爱一个温柔的角落......"这则连续播放了半个月的卫生巾广告此刻正卡在整点报时前。
明朗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月他已经听到一百二十遍这段旋律。
江州市北区的江北机电批发市场如同巨型机械恐龙的骨架，生锈的钢架在热浪中扭曲变形。
明朗把奇瑞QQ停在B区入口，车轮碾过地面积水的柏油路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车窗徐徐降下，他闻到了空气中漂浮的机油与铜屑混合的独特气味。
"小兄弟要买挖掘机不？"戴着安全帽的保安大爷从岗亭探出头。
明朗刚下车就被团团围住，三四个穿着汗衫的经销商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凑过来。
他抬头望着市场内林立的机床："我要找一台30吨的注塑机。"明朗掏出笔记本，"要求是30吨锁模力，配备双色注塑系统。"
销售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才30吨？"
明朗站在蓝野机械的展示厅里，手指抚过漆面锃亮的30吨注塑机。
这台来自台湾的庞然大物足有六米长，液压缸工作时发出的低吼声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销售经理王建军擦着汗递来参数单："PC+ABS材料，模温控制±1℃，最快循环周期25秒......"
"哦！贵公司有没有做模具的业务？"明朗突然发问。
王建军愣了一下，转身翻找资料册："这个......我们主要是做家电外壳的。"
明朗抽出张泛黄的图纸："这是诺基亚3310的模具，能不能搞？"
“也没多大问题！”
明朗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如果我定制诺基亚3310的模具，双色注塑工艺，你们需要多久？"
销售们面面相觑，王建军说："要是能开模，至少要十天！"
谈判持续到下午三点，空调房里弥漫着咖啡的苦涩，王建军第7次摩挲着金戒指："小兄弟，16万已经是底价了，这机器比德国进口的便宜40%，但性能绝对比德国的好......"
"王总，今天我就可以现金定注塑机，还可以在你这里订模具。"明朗突然推开窗户。
"但是注塑机的价格我只能给到你14万，如果你觉得可以马上我就可以交钱，怎么样？"明朗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而且......"他从包里取出张设计图。
"这是诺基亚3310的改款方案，外形的长宽高都有所增加，保留大致经典外观，但内部结构......"
王建军看完图纸的手指开始颤抖，他看见明朗在诺基亚标志旁画了个小小的"若"字，又在底部添了行小字——"光速科技·2004"。
窗外蝉鸣忽然变得格外刺耳，他抓起计算器疯狂敲击："14万！现金交易！模具做好之后安装调试完成，再付款！"
当明朗刷卡时，收银台旁的pos机突然死机。柜员小姐慌慌张张地重启机器，屏幕上跳出的金额让所有人都倒吸冷气——元整。
秋雨来得很突然像天上裂开了口子，细小的雨点砸在奇瑞QQ的挡风玻璃上。
明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白，车载收音机里"密语时光"的广告词被雷声劈成碎片。
后视镜里，蓝野机械的拖车正吃力地爬坡，30吨的注塑机在雨幕中像只受伤的钢铁巨兽。
"师傅，前面那个涵洞要低得很！"司机老李探出头喊道。
明朗刚踩刹车，车轮就陷进了化工厂门口的泥潭。他跳下车查看，雨水顺着安全帽边沿流进眼睛："王建军！你确定这里能停？"
台湾商人顶着油纸伞从仓库跑出来，看到注塑机被泥水泡了半轮，脸色瞬间煞白："明...明明说好停在污水处理站东侧！"他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明朗拦住手腕："你看那边。"
顺着明朗手指的方向，二十几个工人正踩着积水搬运卫生巾包装箱。
许晚晴的红色工装在雨中格外醒目，她挥动臂膀指挥着叉车："这边！把这些应急物资先搬进仓库！"
雨帘中传来她特有的嗓音："明朗你搞什么飞机，卫生巾比机器重要！"
王建军看着被雨水泡发的包装袋，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你要在这里设厂！"
他转身对司机喊道："把车开到东南角，那里的地面......"话没说完，一辆满载化工原料的卡车轰鸣而过，掀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精心打理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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