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话筒在会议室里荡开："接下来进入企业家交流环节，首先有请万隆商超二股东、拼多多创始人沈杰先生上台分享。"
沈杰起身时，西装内袋的羊绒袜蕾丝边轻轻蹭过手腕，那是今早出门前姜雅琴硬塞进去的——"春寒未净，你总说腿不冷，袜子总得捂暖。"他手指在口袋上按了按，把发言稿往桌上一推，白衬衫袖口露出的腕表闪了闪，大步走向讲台。
台下响起零星的议论。
万博轩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松了又紧，喉结动了动想喊"沈总带稿"，到底没敢出声——方才沈杰整理资料时，他瞥见那发言稿边角被翻得发毛，显然是反复修改过的，可此刻年轻人站在聚光灯下，脊背挺得像早春的青竹。
"各位前辈，我今天想脱稿说几句。"沈杰握住话筒的指节泛着淡粉，是刚才和江浩川握手时留下的温度，"拼多多能活到今天，不是我沈杰多聪明，是我运气好。"他目光扫过第一排的万博轩，对方正用手帕擦额头，"去年和万隆谈供应链合作，万总问我'你个毛头小子凭什么'，我就说凭我能在凌晨三点蹲仓库数烂果，凭我能把每个供应商的账算到分厘。"
会议室后排传来抽气声。
有位头发花白的纺织厂老板扶了扶眼镜，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他记得三个月前和万隆谈供货，对方采购经理开口就是"我们现在和拼多多合作，得按新流程走"，当时只当是年轻人耍噱头，此刻听来竟有几分道理。
"互联网不是空中楼阁。"沈杰屈起食指敲了敲讲台，"它是面镜子，照见的是最普通的需求：菜市场的阿姨想省两毛运费，打工的小哥想给孩子买件便宜衣裳。
我们做的，不过是把这些需求串起来。"他话音未落，江浩川侧过身，用指节碰了碰王楠成的胳膊："小王，你怎么看？"
王楠成早把准备好的财报抽了出来。
他递文件时手腕稳得像秤杆，封皮上"拼多多2009年第一季度营收"几个字在江浩川眼前晃了晃。
副市长翻开第一页的动作很慢，指腹扫过"1.27亿"的营收数字时顿了顿，第二页"用户量破三百万"的加粗字体让他眉峰跳了跳，第三页末尾的净利润率让他喉结滚动，合上文件时指节压出白印。
"沈总继续。"江浩川的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沈杰没注意到台下的暗流。
他想起昨夜和陈景明对数据到凌晨，电脑屏幕映着对方眼下的青黑："杰子，你说咱们真能让那些看不起咱们的人...?"此刻他望着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忽然笑了："就说万隆商超。"他抬手指向万博轩，"老万去年还嫌我们订单碎，现在呢？
他们生鲜区的客流量涨了40%，因为我们帮着把临期牛奶做成了'打工人早餐包'——流量不是虚的，是能把货架上的货变成老百姓手里的东西。"
掌声像滚地雷似的炸开。
纺织厂老板第一个站起来鼓掌，手掌拍得发红；做建材的周总摸着下巴直点头，手机屏幕亮了又亮，是秘书在问"要不要联系拼多多谈线上渠道"；万博轩的矿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看见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三张名片。
散会时，沈杰的西装内袋鼓成了小馒头。
他被围在中间，左边是食品厂老板塞来的新品试吃装，右边是物流公司老总拍着胸脯"仓储费给你打八折"，后颈还能感觉到江浩川的目光——对方站在窗边，唐有谋正给他递保温杯，却被摆手推开了。
"沈总。"江浩川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晨雾未散的清冽，"你刚才说互联网是风口，那月州游戏算什么？"
沈杰把怀里的名片往臂弯里拢了拢，羊绒袜的蕾丝边又蹭了蹭手腕："游戏是流量的蓄水池。"他说得很慢，像在给小学生讲算术，"您看，年轻人在游戏里充三十块买皮肤，转头就能在拼多多上花三百块买家电——这不是割韭菜，是让他们愿意为喜欢的东西花钱，我们再把这股劲儿引到该花的地方。"
江浩川的拇指又开始轻叩掌心，和今早握手时的节奏一模一样："那济州商会呢？
我听说你上个月递了改组方案。"
沈杰低头理了理被挤皱的袖扣，窗外的法桐絮飘进来，落在他肩头上："大家都说'年轻人懂什么'，我就没再提。"他抬头时眼里有光，"不过要是江市长觉得...可以试试？"
江浩川没接话，只是把保温杯递给唐有谋，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
沈杰望着他的背影，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陈景明的消息弹出来："奶茶店52号店装修验收通过，姜雅琴说你再不来试喝新品，要把你那份珍珠全换成红豆。"
他低头回了个"十分钟到"，抬头时正看见万博轩挤开人群冲过来，手里举着个牛皮纸袋："沈总！
我们万隆想和拼多多签年度战略合作..."
走廊里的法桐絮还在飘，沈杰把羊绒袜往口袋里按了按，转身迎向那些举着名片的人群。
远处传来电梯"叮"的一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沈总留步"，像极了前世毕业季里，他挤在人才市场门口听着"本科不要"时的喧嚣——只不过这一次，他站在了喧嚣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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