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重，陈峰把星陨锅收进木柜时，锅底的光还没褪尽。灶台上温着半锅汤，是给母亲留的——陈素兰这两日咳得厉害，他特意多放了星草，汤里浮着层薄金。
"小峰？"里屋传来轻唤，带着哑意。
"我在呢，妈。"陈峰掀开门帘，见母亲蜷在被子里，额角渗着汗。他摸了摸她的手，冰得扎人，忙把汤端来："趁热喝口，暖乎些。"
陈素兰捧碗的手直抖，汤勺碰着碗沿，叮当响。"今儿收摊晚。"她吹了吹汤，"赵三那半块星核...别推辞，人家是实心实意。"
陈峰蹲在床前，看母亲喝了小半碗，才接过碗。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她鬓角的白，比昨日又多了些。他喉头发紧，把碗搁在桌上，转身去厨房刷锅。
木柜的铜锁"咔嗒"一声。星陨锅搁在旧布上，锅底的北斗纹泛着幽光。陈峰摸了摸锅沿，指尖麻酥酥的——这是星能活跃的征兆。他舀了勺清水浇进去，水面立刻浮起细碎星光，像撒了把银沙。
后巷的狗突然叫起来。陈峰抬头，听见院外有车轮响。"送菜的！"粗哑的嗓门撞进院子，"陈小哥，您订的牛骨到了！"
他擦了擦手，推门出去。月光里站着个矮壮汉子，推辆木车，车板上堆着草席，露出半截牛骨。汉子抬头时，眉骨的朱砂痣闪了闪——是周林！
陈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盯着汉子的左小腿，白毛巾裹得严实，渗着暗褐的血。"放厨房吧。"他压着声，往门里让，"我给您搬。"
周林瘸着腿往厨房挪，草席蹭过门槛时，一块黑铁"当啷"掉在地上。陈峰弯腰去捡，指尖刚碰着，就觉刺痒——是星能爆弹！他猛地抬头，正撞上周林阴鸷的眼。
"小崽子！"周林抄起车板上的铁钳，"你毁我爆弹，坏我任务，今儿就把你连锅烧了！"他掀起草席，底下堆着七八个暗紫铁壳，刻满细鳞纹。
陈峰抄起灶上的汤勺。星陨锅的光"轰"地炸开，照得满屋子亮。他反手扣住周林手腕，汤勺尖抵住对方喉结："你当我还是上月的陈峰？"
"清雪！"他吼了一嗓子。后窗"哗啦"碎了，寒星剑破窗而入，剑鸣清越，直取周林小腿。周林吃痛缩腿，白毛巾裂开道缝，露出底下嵌着的爆弹引信。
"走！"苏清雪翻窗进来，白衣沾着夜露，"这些是改良爆弹，引信连星能！"她挥剑挑飞桌上的铁壳，爆弹撞在墙上，暗紫火光"腾"地窜起。
陈峰抓起星陨锅往门外冲。爆弹接二连三炸响，气浪掀翻木柜，火星子烧着了窗帘。他刚跑到院角，最后一颗爆弹"轰"地炸开，地面裂开条缝，地下涌出暗紫雾气，裹着腥甜焦糊味。
"是血炼星能！"陈峰捂住口鼻。星陨锅在怀里发烫，锅底的纹路突突跳动，竟把雾气往锅里吸。苏清雪仗剑劈开气浪，剑尖指着后巷墙根："看！"
通风口的窟窿震得直掉砖，管道里传来闷响。陈峰凑近一瞧，内壁的暗紫淤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刻的箭头——箭头直指郊外。
"追！"苏清雪拽他往窟窿里钻。管道半人高，两人猫着腰往前挪。陈峰摸出火折子照亮，见砖缝里嵌着碎铁片，沾着黑血。星陨锅突然震颤，汤面泛起涟漪，浮起些模糊影子：
——雪夜，穿玄色甲胄的人围成圈，中间立着座石阵。阵心摆着口黑锅，和星陨锅像极。
——"杀！夺星噬器！"有人举刀，甲胄上绣着北斗七星。
——"爹！"少年的喊声响起来，陈峰看清那是年轻时的陈远山，正把锅塞进个土洞，"带它走...星卫不能绝！"
"啪"地一声，火折子灭了。陈峰撞在管壁上，手心里全是汗。苏清雪的声音从前面飘来："管道通到郊外乱葬岗，血炼作坊该在那儿。"
他摸了摸星陨锅，锅底还留着刚才的热。汤面的影子散了，可"星卫"二字像根针，扎得他眼眶发疼。后巷的狗又叫起来，这次叫声里掺着人声——是周林的骂骂咧咧，混着爆弹的余响。
"走。"陈峰擦了擦锅沿，"明儿个，该去乱葬岗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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