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汉初年，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洛阳城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城中有一户杜姓人家，主人杜清羽原是地方上的小官员，因得罪权贵，举家迁至洛阳，期望能在这帝都寻得一线生机。
杜清羽年约四十，面容清瘦，眼神中带着几分书卷气与历经世事的沧桑。他自幼饱读诗书，对天文地理、医术卜卦皆有所涉猎，只是命运多舛，一直未能施展抱负。来洛阳后，他凭借自己的学识，在城南开了一间医馆，平日里为百姓诊治，倒也小有名气。
这年仲夏，洛阳城内溽暑难消，街巷间热浪翻滚。一日傍晚，杜清羽正在医馆内整理药材，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闯入，满脸焦急：“杜大夫，快，快救救我家公子！” 原来，这位是城中富贾卫家的管家，卫公子在自家府邸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眼见不妙，这才赶来找杜清羽。
杜清羽二话不说，抓起药箱便随管家赶往卫府。卫府位于城北富人区，宅邸深邃，庭院幽深。卫公子被仆人们抬到大厅，面色青紫，牙关紧咬，身旁的夫人与下人们哭作一团。杜清羽快步上前，把脉查看，发现公子脉象紊乱，似是受了极大惊吓，导致心神不宁，气机紊乱。他从药箱取出银针，找准穴位扎下，又让人取来温水灌下。片刻后，卫公子缓缓苏醒，夫人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卫家老爷卫昌闻讯赶来，听闻是杜清羽救治了儿子，连忙拉着他的手道谢，眼神中满是感激，当下便邀请杜清羽在府中小坐，好生款待。杜清羽也不客气，毕竟他初来乍到，能与城中富户结交也是好事。
席间，卫家灯火通明，杯盏交错。卫昌为了表达谢意，特意在后花园摆下宴席。后花园里，亭台楼阁错落，荷池中莲花盛开，廊柱上悬着的彩灯随风摇曳，更添几分雅致。杜清羽被让到主位，伴着卫昌与一众宾客推杯换盏。他本不善饮酒，只浅尝辄止，更多是听着众人高谈阔论城中的新鲜事。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时，杜清羽起身去廊下透透气。他走到廊柱边，见旁边有一张空桌，桌上摆着酒具，想是仆人们撤桌时遗漏了。他习惯性地端起桌上酒杯，借着廊灯想看看酒质。那酒杯是上好的羊脂玉杯，杯壁晶莹，透着温润光泽。
就在他凑近杯口时，眼角余光瞥见杯中酒面似乎有异样。他定睛细看，顿时惊得酒杯险些脱手 —— 杯中竟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黑色“蛇影”，正随着酒面晃动，仿若要破酒而出。杜清羽瞬间头皮发麻，酒意全消，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慌忙将酒杯放回桌上，额头上布满冷汗。
这一幕被身旁的仆役瞧见，仆役以为杜清羽身体不适，赶忙去通报卫昌。卫昌闻讯赶来，见杜清羽面如土色，关切地询问。杜清羽手指着酒杯，颤抖着声音说：“那酒杯里有蛇。”卫昌一愣，赶忙凑近查看，可他盯着酒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异状，只笑道：“杜大夫莫不是喝多了，这杯里哪有蛇？”
杜清羽也觉疑惑，壮着胆子再看，杯中却空空如也，哪还有蛇影？他满心惊疑，揉了揉眼睛，只觉一阵眩晕，又被卫昌扶着坐下。众人见状，只道是杜清羽旅途劳顿又加饮酒过量，纷纷安慰。杜清羽自己也说不清所以然，只在心里纳闷，难道是自己见了鬼？
宴席草草收场，杜清羽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到医馆。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那杯中的“蛇影”，越想越怕，又觉羞愧，堂堂一个读书人、行医者，怎会做出如此失态之事？
第二日，杜清羽心情低落，也没去医馆开门。他独自在庭院里踱步，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夫人担忧地劝慰道：“夫君，或许是你连日劳累，心神不宁，才出现幻觉。” 可杜清羽仍耿耿于怀。
午后，夫人见杜清羽心情未见好转，便提议去城郊的寺庙上香祈福。杜清羽本不想去，可经不住夫人软磨硬泡，也盼着能借此驱散心中的阴霾，便勉强答应。
两人坐着马车出了城，寺庙坐落于山脚下，古柏森森，香烟袅袅。他们虔诚地拜过佛像，又在寺中漫步。行至一处偏殿，杜清羽见殿内供着一些古老器具，心生好奇。在角落里，他忽然瞧见一只熟悉的羊脂玉杯，那纹路、光泽竟与昨晚酒杯一模一样。他快步上前，果然是同款酒具。
一旁的僧人见状，解释道：“施主好眼力，这是施主前两日来寺中借宿时，留在客房的杯子，今日刚送回库房。施主莫不是遗忘在此？”
杜清羽瞬间如遭雷击，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赶忙询问僧人那杯子后来的去向。僧人回忆道：“昨日一早，便有城中卫府的人来，说要给公子借杯饮酒，贫僧想着善缘好事，便让人送去了，怎知……” 杜清羽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昨晚那杯中的“蛇影”，不过是廊柱上悬挂的彩灯，在酒杯中映出的扭曲倒影，自己是被这虚幻之物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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