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例行公事地给他量了血压,测了体温,记录了一下。他的情况不太好,癌细胞扩散得很厉害,全靠药物和意志撑着。做完这些,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离开。
“陈伯,”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最近晚上……睡得好吗?”
陈伯转过头,那双深陷的眼睛看向我,没有什么波澜,但似乎比平时多了些东西。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声音沙哑低沉:“林护士,你……看见了吧?”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仿佛瞬间冷了下去。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
我强作镇定,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看见……什么?”
他没有移开目光,缓缓地,几乎微不可察地,朝着窗户的方向偏了偏头。窗户玻璃映出我们两人模糊的倒影。
“镜子里的东西。”他吐出几个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户玻璃,那上面映出的我,脸色苍白,眼神惊惶。而映出的他,却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疲惫和……某种认命般的了然。
“他们……在拜什么?”我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陈伯沉默了片刻,病房里只有另外两位病人沉重的呼吸声。窗外天色有些阴沉,病房里的光线也变得晦暗。
“祭拜。”他终于又开口,声音更低了,像怕惊动什么,“祭拜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我想起那面空白的墙。监控里,他们是朝着墙跪拜,难道那面墙……在某个时候,会变成镜子?
“为……为什么祭拜?”
“等祭拜的人数够了……”陈伯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一字一句,敲打在我的耳膜上,“镜子里的人,就会出来。”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动,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那是深深的恐惧和警告。
“而外面的人……就会被替换掉。”
替换掉?
什么意思?被镜子里的人取代?怎么取代?杀死?还是……某种意识、身份的侵占?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我手脚冰凉,几乎无法呼吸。那些监控画面里僵硬的身影,那些记录本上多出的字迹,陈伯这匪夷所思的警告……所有碎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谁……谁会被替换?”我的声音干涩。
陈伯摇了摇头,重新看向窗外,不再看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可能,”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你们。”
你们。指的是我们这些医护人员。
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快走吧,林护士。”陈伯最后说道,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别再打听了。知道得太多……会被它们注意到。”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712病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祭拜。镜子。替换。
这三个词在我脑子里疯狂盘旋,交织成一幅恐怖而混乱的画面。那个“十三病区”,难道就是……镜子里的世界?那些多出来的记录,是来自那个世界的汇报?
而替换……什么时候开始?祭拜的人数,够了吗?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4. 镜像
接下来的两天,我是在极度焦虑和恐惧中度过的。我害怕上夜班,害怕看到那本记录,害怕面对凌晨三点的监控屏幕。我甚至不敢独自待在护士站,不敢看任何能反光的东西——窗户、不锈钢治疗盘、甚至手机黑屏时映出的模糊人影。
我请了一天假,谎称感冒。躲在家里,拉上所有窗帘,试图隔绝一切光线,逃避那个可能存在于任何镜面背后的世界。但没用。闭上眼睛,就是陈伯那双带着警告和恐惧的眼睛,就是监控里那些沉默跪拜的身影。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晚上,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上了夜班。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替换”真的会发生,躲在哪儿都不安全。
这一晚,格外难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向凌晨三点。护士站里只有我一个人,时钟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敲击着我的神经。我坐立不安,一会儿翻翻病历,一会儿站起来走走,眼睛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墙上的钟和那边的监控显示屏。
两点五十分。
我决定再去一次七楼。不是去阻止——我知道我阻止不了,我只是……想去亲眼确认一下。或许,在现场,我能发现一些监控里看不到的细节。
电梯缓缓上行,金属厢体反射出我紧绷的脸。我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叮”一声,七楼到了。
门打开,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和疾病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走廊里依旧安静,灯光昏暗。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没有走向那面墙,而是闪身躲进了走廊中段,一个放置清洁工具和备用床单的凹间里。这里视角不错,能看到走廊尽头那面墙的大部分,又不容易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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