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从半开的窗户飘出来，断断续续的，像一只学飞的小鸟。祁野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二楼窗口那个专注的侧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七月的阳光热辣辣地晒在脖子上，但他浑然不觉。
"错了！又错了！"俞淮懊恼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大概是把额头抵在琴键上了。
祁野笑着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凉爽多了，祁志明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抬头对他使了个眼色："你学生今天差点把钢琴拆了。"
"爸！"祁野把背包扔在沙发上，"不是说好不提这茬吗？"
"好好好，"祁志明举手投降，"我去买菜，你们...注意音量。"最后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让祁野的耳根一阵发热。
二楼琴房的门虚掩着。祁野轻轻推开门，看到俞淮正对着琴谱皱眉，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犹豫不决。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身上，白T恤下的肩胛骨像一对即将展开的翅膀。
"这个音应该是升fa，不是fa。"祁野走到他身后，双手从椅背两侧伸过去，覆在俞淮的手上。
俞淮微微一颤，但没有躲开："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每次弹到这里都会停三秒。"祁野带着他的手指按下正确的键，"而且会咬左边嘴角。"
俞淮转过头，鼻尖几乎碰到祁野的下巴："你观察得太仔细了。"
"只观察你。"祁野趁机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练多久了？"
"两小时。"俞淮看了看手表，"你迟到了二十七分钟。"
"去买这个了。"祁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市交响乐团今晚演出，曲目里有《革命练习曲》。"
俞淮的眼睛亮了起来，但随即又暗淡下去："你爸..."
"他同意了。"祁野把票塞进俞淮衬衫口袋，"还说可以留你过夜，反正明天周六。"
俞淮的耳尖红了，低头看着琴键："我还没告诉父亲..."
"我告诉他了。"祁野语出惊人，"早上跑步时遇到他去学校，就...顺便说了。"
"什么？"俞淮猛地站起来，差点撞到祁野的下巴，"你怎么说的？"
"就说'俞叔叔，今晚我想带俞淮去听音乐会，可能会晚点送他回家'。"祁野无辜地眨眨眼，"他说'注意安全'。"
俞淮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就这么...同意了？"
"还问我钱够不够。"祁野得意地补充，"看来请他那顿饭效果不错～"
俞淮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重新坐下，手指在琴键上流利地弹出一段旋律——正是《致爱丽丝》的开头，比上周流畅多了。
"哇！"祁野从背后环住他，"偷偷练了？"
"嗯。"俞淮的耳根更红了，"想...给你个惊喜。"
祁野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间全是俞淮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那我也给你个惊喜。"
"什么？"
"先闭眼。"
俞淮疑惑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祁野的呼吸靠近："可以睁开了。"
面前是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俞淮的心跳突然加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银色的钢琴键形状的吊坠。
"本来想等你生日送的，"祁野的声音有些紧张，"但等不及了..."
俞淮小心翼翼地拿起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背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Y&R。
"我也有一个。"祁野从衣领里拉出同样的吊坠，不过是黑色的，"情侣款～"
俞淮的眼眶发热，他低头假装研究吊坠，不让祁野看到自己的表情："...帮我戴上？"
祁野的手指拂过他的后颈，温热的触感让俞淮轻轻战栗。银链滑过锁骨，钢琴键吊坠安静地停在心口位置。
"很适合你。"祁野的声音有些哑。
俞淮转过身，第一次主动吻了上去。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带着钢琴漆面的凉意和阳光的温度，还有无声的承诺。
琴房的门突然被敲响："孩子们！我买了西瓜——"祁志明的声音戛然而止，"呃...我放冰箱里了！"
两人迅速分开，脸红得像窗外的晚霞。祁野清了清嗓子："谢谢爸！"
俞淮低头抚摸着胸前的吊坠，突然轻声说："我想...暑假剩下的时间都来学琴。"
"每天？"祁野眼睛一亮。
"每天。"俞淮点头，"还有...我想告诉父亲我们的关系。正式的。"
祁野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不怕了？"
"怕。"俞淮诚实地说，"但更怕...错过你。"
钢琴上的节拍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夏蝉的鸣叫。祁野再次吻上俞淮的唇，这次没有被打断。当夕阳西沉，第一缕晚风吹动琴谱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该准备去音乐会了。"祁野蹭了蹭俞淮的鼻尖。
"嗯。"俞淮站起身，却还拉着祁野的手，"祁野..."
"嗯？"
"谢谢你...教我弹琴。"俞淮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还有...爱我。"
祁野的心像被蜂蜜浸泡过一样甜。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吻了吻俞淮的手指："这才刚开始呢，我的学霸。"
楼下，祁志明故意大声地摆弄碗筷："今晚吃凉面！有人要加辣吗？"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十指紧扣着走下楼梯，迎接属于他们的，第一个真正自由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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