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罗马市民们聚集在收音机旁,脸上没有丝毫的爱国热情,只有一片日益加深的恐惧和疲惫的麻木。他们已经忍受了多年的战争、物资短缺和空洞的承诺。
现在,面对一个未知的、似乎无所不能的敌人兵临城下,领袖那套要求全民进行自杀式巷战的呼吁,听起来不像是英雄的最后呐喊,更像是一个试图拉着整座城市陪葬的疯子的决定。
“他疯了,”一名经历过世界大战的老兵,朝着鹅卵石地面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他想让我们用猎枪和菜刀,去对抗那些看不见的导弹和天上的舰队?让他自己去为了他那可笑的荣耀去死吧。”
一位母亲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孩子,迅速地关紧了窗户,用门栓锁死了大门。“待在屋里别出声,”她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战争了。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然后活下去。”
他的号召,换来的,是一片死寂。街道非但没有涌现出英勇抵抗的市民,反而变得更加空旷。
只有数百名最顽固的黑衫军狂热分子,响应了他的号召。他们用家具和翻倒的电车,搭建起了几个简陋而又可悲的街垒,在这片充满了冷漠和恐惧的城市中,构成了几座无人问津的孤岛。
对于绝大多数的罗马人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选择了活下去,而不是为了一个早已抛弃了他们的领袖,去做无谓的牺牲。
尽管大部分的通讯已经被彻底切断,但墨索里尼依然没有放弃。
他利用宫内最后一部还能运作的、连接着军队内部应急线路的无线电台,向所有驻守在罗马周边的、建制尚还完整的部队,下达了他作为“领袖”的最后一道命令。
“我是贝尼托·墨索里尼!”他的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失真的杂音。
“我命令你们!所有部队,立刻放弃现有阵地,向罗马市中心集结!用你们的血肉和意志,在永恒之城构筑起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将战斗到最后一人、最后一颗子弹!任何后退者,格杀勿论!这是命令!”
这道充满了疯狂和绝望的命令,通过微弱的电波,传达到了罗马城外各个集团军的临时指挥部内。
在第5集团军的指挥帐篷里,一群高级将领和参谋们,正围着一台收音机,静静地听着这番最后的指令。
当那刺耳的声音消失后,帐篷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我们……应该执行领袖的命令。”一名年轻的、狂热的黑衫军军官,打破了沉默,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枪柄。
然而,集团军司令,一位头发花白、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却缓缓地抬起了头。他那双看透了战争残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狂热,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执行命令?”老将军的声音沙哑而又沉重,“执行一道让我们带着仅存的士兵,去为他一个人的虚荣和疯狂陪葬的命令?让我们用步枪和刺刀,去对抗那些能从天上降下神罚的敌人?”
他站起身,缓缓地环顾四周,看着每一位下属的眼睛。
“我宣誓效忠的,是意大利,而不是墨索里尼。当领袖的命令,与国家的存亡相违背时,我的选择……是保全意大利,保全我们手下这些年轻士兵的生命。”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大部分不太忠心、也更在乎自身利益的将领们,立刻纷纷表示了赞同。
那名狂热的黑衫军军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两名高大的卫兵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破布。
老将军走到通讯官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给我接通一个国际公共频道,用明码发报。”
通讯官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将军那决绝的眼神后,还是立刻开始操作起来。
很快,一封足以改变历史的电报,被发送到了罗马外海那支神秘的舰队耳中:
“致科恩远征军总司令。此电文由意大利第5集团军司令部发出。我部及其他友军单位,已拒绝执行贝尼托·墨索里尼的最后指令。
为避免罗马古城遭受不必要的破坏,为保全士兵的生命,我部……请求与贵军展开投降谈判。”
随着罗马港外围最后一座岸防炮台的炮组,颤抖着将一面由床单临时做成的白旗,挂上了炮管,这场尚未开始的登陆战,便已经宣告结束。
在地中海和煦的阳光下,岚山共和国的特混登陆舰队,如同一群来自未来的钢铁巨兽,从容地驶入了罗马港。
伴随着巨大的涡轮轰鸣声,几艘LCAC气垫登陆艇如同贴着海面飞行的怪兽,卷起漫天水雾,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海滩。
当它们在沙滩上停稳,前方的舱门猛然落下时,从里面鱼贯而出的,是数台M1A2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
这些重达60多吨的陆地猛兽,在意大利投降了的守军那惊恐的目光中,轻轻松松地碾过沙滩,在港口建立了第一道登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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