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六个字,却让陈武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吸了吸鼻子,重重地“嗯”了一声,所有的艰险、所有的牺牲,仿佛都在这句话里得到了慰藉。
“阿骨呢?”萧清璃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投向城下那片混乱的战场,搜寻着那个狂暴的身影。
“在‘打扫’战场。”古星河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他需要发泄。”萧清璃默然,她明白那所谓的“打扫”意味着什么。阿骨的存在,本就是一把双刃的凶器。
“哥!”张雪柠的声音带着急切传来。她快步走近,明亮的眼睛扫过古星河全身,确认没有明显伤口后,才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那里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一道不算深、却依旧在渗血的划痕,显然是流矢或刀锋擦过。“你受伤了!快坐下,我给你包扎!”
古星河本想拒绝,但看到妹妹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以及萧清璃同样投来的目光,便顺从地在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阶上坐下。张雪柠立刻打开药箱,动作麻利地取出干净的布条和药粉。
萧清璃也走了过来,默默地递过一方沾湿的干净布巾。古星河接过,道了声谢,用布巾擦拭着手臂伤口周围的污迹。张雪柠小心翼翼地洒上止血生肌的药粉,清凉的药性渗入皮肉,带来一丝刺痛。古星河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当张雪柠用布条用力缠绕包扎时,他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线条才微微颤动了一下。
萧清璃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手臂的伤口上,看着那略显狰狞的皮肉翻卷,看着张雪柠专注而轻柔的动作。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帮忙按住布条,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时停住了,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收了回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看着他因疲惫而微微低垂的眼睫。直到张雪柠打好最后一个结,她才仿佛松了口气,悄然移开了视线。
“好了!这几天别沾水,也别用力!听到没有!”张雪柠叮嘱道,收起药箱,又急匆匆地跑下城楼,伤兵营还有太多人在等她。
城头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战场清理的号子声、伤者的呻吟和夜风的呜咽隐隐传来。古星河站起身,重新走到女墙边,望着北方那片深邃的黑暗,目光变得幽深难测。
“五千精锐尽墨……”他低声自语,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思考着更深远的东西,“尉迟雄是姬宏章的心腹爱将……北周那位皇帝,怕是要坐不住了。”
北周,天启城,紫宸殿。
沉重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阔的殿顶,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和冰冷。龙椅上,北周皇帝姬宏章面沉如水,手中那份来自镇北城方向、染着血污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他正值壮年,面容刚毅,此刻额角青筋却如同虬龙般暴起,鹰隼般的锐利眼眸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仿佛要将手中那份奏报点燃。
“废物!一群废物!”姬宏章猛地将奏报狠狠掼在御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玉玺镇纸都被震得跳起。“三万人!加上整整五千虎贲!配备攻城重器!竟被一座孤城,被一个不在城中的古星河,杀得片甲不留?尉迟雄是干什么吃的?!朕的军械粮饷都喂了狗吗?!”
雷霆般的咆哮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震得殿中侍立的宫女太监瑟瑟发抖,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阶下的文武重臣们也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古星河……又是这个古星河!”姬宏章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鬼谷老儿的关门弟子!朕早该在他初露峥嵘时就将他扼杀!如今他竟敢公然现身,还带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千精锐?他这是要做什么?公然与我大周为敌吗?!”
他霍然起身,在御阶上来回踱步,龙袍的下摆带起凌厉的风声,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扫过阶下群臣:“谁?谁能告诉朕!这个古星河,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盘踞在镇北城,收拢萧清璃那个叛国的女人,招兵买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挥师北上了?嗯?!”
“陛下息怒!”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响起。太尉沈静川出列,躬身行礼。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髯飘洒胸前,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睿智与从容,在这肃杀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格外镇定。
“息怒?”姬宏章猛地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钉在沈静川身上,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太尉!损失一万五千人!尉迟雄生死不明!你让朕如何息怒?!古星河此子,已成心腹大患!若不除之,后患无穷!”
“陛下明鉴。”沈静川的声音依旧平稳,不疾不徐,“古星河此人,确是惊才绝艳,智谋深远。鬼谷之学,本就以纵横捭阖、洞悉天下大势而闻名。他盘踞镇北城,看似独立,实则如鲠在喉,卡在我大周与南谕之间,其志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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