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荒原,血河滩。
大地在呻吟。铁蹄踏碎冻土,刀剑撕裂皮肉,箭矢破空的尖啸与垂死的哀嚎交织成一片地狱的喧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蒸腾而起,在凛冽的寒风中凝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猩红雾瘴。
北周黑色的狼旗与南谕赤红的朱雀旗,如同两头疯狂撕咬的巨兽,在这片被死亡浸透的滩涂上反复绞杀、拉扯。尸骸堆积,堵塞了刚刚解冻的冰冷河流,血水将其染成一条粘稠的暗红绸带。
战场核心,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狼头的帅旗之下。
北周元帅宇文烈,身披玄黑重甲,端坐于一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上,如同掌控生死的魔神。他手中丈八长的“破岳”槊斜指苍穹,槊尖犹自滴落着温热的血珠。在他前方不远处,一杆染血的旗杆深深插入冻土。南谕宁王萧景琰,这位以坚韧着称的亲王,此刻被一柄沉重的狼牙短矛贯穿了右肩胛骨,硬生生钉在旗杆之上!鲜血浸透了他银亮的明光铠,顺着冰冷的铁杆蜿蜒而下,在脚下汇成一滩刺目的红。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因剧痛和失血而剧烈颤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呻吟。那双望向宇文烈的眼睛,燃烧着刻骨的仇恨与不屈的火焰。
萧景琰救出姐姐后,旧伤未愈,他并没有选择带兵去镇北城,而是选择带着姐姐退回南疆,徐图中原,但是在路上被宇文烈大军缠上。
宇文烈嘴角扯出一个残忍而满意的弧度,如同欣赏一件绝佳的战利品。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身旁。
北周骠骑大将军杨玄感,如同铁塔般矗立在萧景琰面前。他手中的金背九环大刀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刀尖稳稳地悬停在萧景琰的咽喉前三寸之处。只需宇文烈一个眼神,这柄饱饮无数名将鲜血的凶器,便会轻易割断一位亲王的喉咙。
“宁王殿下,”宇文烈声音洪亮,带着胜券在握的戏谑,穿透震天的杀伐之声,“南谕气数已尽,何必负隅顽抗?归顺我大周,荣华富贵……”
他后面的话被骤然掐断。
不是声音被淹没,而是整个喧嚣沸腾的战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浓重血腥与毁灭气息的“静”,如同极北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血河滩!
风,停了。
喊杀声,消失了。
连垂死的呻吟也诡异地断绝。
天地间只剩下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沉重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心跳的间隙上,如同催命的战鼓。
宇文烈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猛地扭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射向那“静”的源头——战场北侧边缘。
所有正在搏杀、冲锋、逃命的士兵,无论是北周还是南谕,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动作僵在原地,脸上混杂着茫然、惊恐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他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通道。
一道身影,逆着血河滩上空的惨淡天光,一步步走了进来。
玄色战袍,早已被暗红近黑的血垢层层浸染,破败不堪,在死寂的风中纹丝不动。然而,最刺目的,是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如隆冬最暴烈的寒雪,纯粹、死寂、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惨白!白发之下,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僵硬如同覆着寒冰的面具。唯有那双眼睛!赤红如熔岩沸腾,翻涌着无尽的血海与毁灭的欲望,目光所及,空气似乎都在无声地燃烧、扭曲!
白发!血瞳!
古星河!
他无视了周围如同凝固雕塑般的十万大军,无视了堆积如山的尸骸,无视了弥漫的血雾。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两道无形的血线,死死钉在了那杆钉着萧景琰的帅旗之下,钉在了杨玄感悬停在萧景琰咽喉前的金刀之上!
宇文烈瞳孔骤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开口,想呵斥,想调动千军万马碾碎这个闯入者!但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抬起手中的破岳槊,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
杨玄感同样感受到了那两道锁定自己的、如同实质的血色目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让他这位身经百战、以勇力着称的骠骑大将军,握刀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想回头,想看清那恐怖的源头。
然而,就在他念头刚起,脖颈肌肉刚刚绷紧的刹那——
一道血影!
快!超越了人类视觉捕捉的极限!仿佛原地消失,又在下一瞬直接出现在了杨玄感的背后!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花哨的招式。
只有一只骨节分明、沾满暗红血污的手,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无声无息地、轻易地洞穿了杨玄感背后那层精钢锻造、足以抵挡强弩攒射的重铠!
噗嗤!
轻微的、恐怖的的碎裂声。
那只手,精准地探入,然后猛地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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