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日头毒得像要把柏油路烤化,大院里的老槐树耷拉着叶子,蝉鸣聒噪得能掀翻屋顶。花筝攥着雪糕的小手满是黏腻,巧克力脆皮早化了大半,深色的糖汁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她洗得发白的小裙子上晕出一个个褐色小印子。她却毫不在意,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同样“狼狈”的林海海,小眉头皱得像只发愁的小包子。
“你是天使吗?”花筝又问了一遍,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雪糕的甜气。
林海海正忙着跟化得太快的雪糕搏斗,圆乎乎的脸蛋上沾了圈白奶油,活像只刚偷喝了牛奶的小猫。他费劲地舔掉嘴角的奶油,含糊不清地反驳:“我是圣斗士星矢!你看我这肌肉!”说着还挺起圆滚滚的小肚子,胳膊使劲往两边一撑,可惜肉太多,只挤出两团软乎乎的小肉球,逗得花筝“咯咯”直笑。
花筝晃了晃手里快化没的雪糕,小脑袋歪成个可爱的角度,眼神里满是认真:“林海海,你头上有个圈,蓝汪汪的,比我妈妈织毛衣的线还好看。你真的不是天使吗?你偷偷告诉我,我把我昨天赢的玻璃弹珠分你一半,不告诉别人。”
林海海一听“玻璃弹珠”,眼睛亮了亮,但还是很有骨气地挥着小胖手在头上扫了扫,连头发丝都没碰到一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模样活像个小大人:“花花,你又看错了!我家楼上的大哥哥,上次把黑板上的字认错,被老师罚站,后来就戴上眼镜了。我看你长大也得配一副,不然总把空气当圈圈。”
花筝努了努嘴,把剩下的雪糕塞到嘴里,冰凉的甜意也没驱散她的小委屈。她明明看得清清楚楚,每个人脑袋后面都竖着个圈——爸爸妈妈的是土黄色,像奶奶腌咸菜的坛子;楼上读初中的大姐姐是米白色,软乎乎的像;大院里其他小朋友的都是雪白雪白的,唯独林海海的是天蓝色,像夏天刚下过雨的天空,特别好看。
她偷偷跑到家里的穿衣镜前,踮着脚尖左看右看,小手在脑袋后面抓来抓去,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抓到。镜子里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圆圆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可脑袋后面光溜溜的,连个圈的影子都没有。花筝耷拉着肩膀,小声嘀咕:“难道只有我不是天使吗?”
不过这点小失落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她想起林海海的蓝色圈圈,又兴奋起来,小手攥成拳头:“没关系!林海海的圈圈最特别,我要跟他做最好的朋友,抱紧他的白胖大腿!”
花筝在这个大院里可是个“小名人”,不是因为她说话早,而是因为她太能“混”了。大院里的小朋友父母都是同一个事业单位的,连爷爷奶奶辈可能都是老同事,谁家做了好吃的,准会端一碗给邻居;谁家孩子没人看,往对门一放就放心。花筝的爸爸妈妈白天要上班,爷爷奶奶偶尔回乡下老家,她就成了大院里的“自由人”,今天在小北家蹭块红烧肉,明天去苒苒家玩新的布娃娃,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喊得比谁都甜,没人不喜欢这个小嘴甜甜的小姑娘。
这天傍晚,花筝刚进楼道就开始喊:“妈妈,我回来啦!今天小北妈妈做了糖醋排骨,我吃了两大块!”
妈妈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听见声音赶紧出来,把她领进屋,笑着帮她擦掉脸上的饭粒:“又跑去小北家蹭饭啦?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没有!我还帮小北收拾玩具了呢!”花筝仰着小脸邀功,忽然想起什么,又有点委屈地说,“不过我在他家门口看到小北爷爷了,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没理我。妈妈,小北爷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不过这委屈没持续一秒,她就蹦蹦跳跳地坐到饭桌边,指着桌上的番茄炒蛋说:“妈妈,今天的鸡蛋好香!我要吃满满一碗饭!”她叽叽喳喳地说起今天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的趣事,完全没注意到妈妈听到“小北爷爷”时,眼神里闪过的怔愣和一丝古怪。
花筝的小嘴就像个停不下来的小喇叭,每天晚上都要跟爸爸妈妈唠叨半天一天的见闻,从“苒苒的新裙子上有小蝴蝶”说到“楼下的小狗生了三只小狗崽”,连“今天看到蚂蚁搬虫子”都能说得绘声绘色。奶奶总说,花筝八个月大就会说话了,这话家里人一开始都不信,毕竟只有奶奶一个人听见。
说起这事,还有个好玩的插曲。那年夏天,奶奶抱着八个月大的花筝去邻居家打麻将,把她放在旁边的小竹椅上,自己就凑到牌桌前开战了。旁边有个比花筝大五岁的小姐姐,觉得小娃娃好玩,就拿着个会响的拨浪鼓逗她——先把拨浪鼓放到花筝面前,等她伸着小手要抓,又“嗖”地一下拿开,反复好几次,笑得前仰后合。
就在小姐姐又一次拿走拨浪鼓时,忽然听见一声奶声奶气却格外清晰的“我不要了!”,那声音里还带着点小愤怒,像只被惹毛的小奶猫。奶奶手里的麻将牌“啪嗒”掉在桌上,光顾着打麻将的大人们也都停下来,齐刷刷看向小竹椅上的花筝。奶奶赶紧把花筝抱起来,连麻将都不打了,抱着她就往家走,逢人就炫耀:“我家花筝会说话了!八个月就会说‘我不要了’,比别家孩子聪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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