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紧捏着那封被桃花吹拂得簌簌颤动的鸡毛信,指节用力,在信纸上压出了淡淡的褶皱。
值殿官粗重的喘息声尚在耳畔回荡,可他却觉得,仿佛连殿外的鸟鸣都在瞬间归于寂静——恰似前世相父在五丈原的病榻上咳血之时,窗外聒噪的蝉鸣也是这般戛然而止。
“备辇,前往政事堂。”他随手将信往袖中一塞,起身之际,龙袍的下摆扫过御案,青瓷茶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福宁殿的宦官们,早被昨日那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得规规矩矩,此刻走起路来脚步极轻,唯有他与赵鼎的靴底,在金砖地面上叩出如急雨般的声响。
政事堂的门帘才刚掀起一角,赵鼎那裹挟着墨香的声音便悠悠飘了出来:“官家,臣已着人去请韩世忠的部将、兵部侍郎,还有……”他抬眼,瞧见赵构那攥得泛白的手,话音顿时止住,目光下意识落在那沾了桃花瓣的信角上。
“金军主力于黄河北岸集结。”赵构“啪”地一声将信拍在案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韩良臣奏报,完颜宗弼亲率十万大军,粮草已然运抵黎阳仓,三日内极有可能发起渡河行动。”
殿外狂风骤起,卷得未关严实的窗纸哗啦啦作响,兵部侍郎王庶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赵鼎却伸手轻轻按住赵构欲拍案的手背,指腹还残留着方才研墨的微微湿润:“官家,且仔细看看这信。”他的指尖缓缓划过“金军主力”四字,“韩大帅特意着重标注‘主力’二字——前月我们查抄了二十处通金的粮栈,金人的粮草,恐怕比我们更为紧缺。”
赵构顺着他的指引看去,这才留意到信末有一行不太起眼的小字:“金营炊烟日减,马料掺麸”。
他心头微微一松,又不禁想起昨日在午门处斩张邦昌时,百姓们手持菜帮子奋力砸向囚车的场景——那些被贪腐官员克扣的粮饷,如今正滋养着汴梁城的青壮男儿。
“相父的意思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耳尖微微泛红。
赵鼎却仿若没有听见,目光灼灼,满是坚毅:“臣恳请官家先发制人。”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展开一看,正是前日系统解锁的《神机营训练图》,“前日工部试造的火铳,已然能够连射三发,新铸的臼炮射程,相较旧炮更远出半里。若以神机营作为先锋,趁夜突袭黎阳仓——”
“焚毁他们的粮草!”赵构紧接着接口,眼中瞬间亮起前世在成都宫城观看相父推演八阵图时的光芒,“黄河春汛尚未到来,冰面虽薄,倘若以铁浮屠压阵,火铳手紧跟其后……”
“官家英明。”赵鼎迅速将图纸卷好,“臣即刻去调遣三千神机营,再命王贵率五千背嵬军作为后援。”他转身欲走,却又猛地顿住,“只是川陕的吴玠……”
“吴玠仍在持观望态度。”赵构咬了咬牙。
有系统赠与的《宋史》,他对这些首鼠两端的边将痛恨至极,“但前日监察司查到,他弟弟吴璘在临安的家眷,因食用我们发放的新米,都养得胖了一圈——”他忽然轻笑一声,“相父,笔墨伺候。”
赵鼎微微挑眉,立刻亲自为其研墨。
只见狼毫笔在纸上如龙蛇游走,书写如飞:“玠公,某昔在成都,见幼主(注:指赵构前世为刘禅时)登城犒劳军士,百姓感恩戴德,以头抢地;今幼主在汴梁,果断斩杀贪臣、开仓赈济,市井小儿皆传唱‘中兴日’。金狗虽凶悍,又怎能敌得过民心所向?某愿以新造火铳五百、火药千石,助力公坚守仙人关。”
墨迹尚未干透,赵构便急切地抓过信,塞进信筒,重重拍上“御前急件”的朱红大印:“选派最快的飞骑,务必在三日之内将信送至仙人关!”他转头对着候在门外的小宦官吩咐道:“传朕旨意,启用《军功爵制》——凡斩杀金将一级者,赐田五顷;夺得金军军旗三面者,子孙可入太学!”
话音刚落,政事堂外陡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王庶猛地掀帘而入,手中紧紧攥着一叠军报:“官家,鄂州、荆南、淮西的军报均已送达!”他喉头上下滚动,激动地说道,“岳少保的亲兵传来消息,武昌城的青壮们自发排着长队,踊跃往军资库运送粮草;韩大帅部下的老兵们,齐刷刷跪在帅帐之前,声言‘十年前被秦桧克扣的军饷,今日愿以性命相还’!”
赵构凝视着王庶那泛红的眼眶,突然忆起昨日早朝时,那个抱着半袋糙米,毅然跪在午门外的老卒。
老卒曾说:“官家斩了张邦昌,这米,是小人攒了三年的,本想给孩子们打打牙祭。”此刻,赵构只觉胸口滚烫,他一把抓起案上的《水力锻铁炉图》,不由分说地塞到赵鼎怀里:“速去工部,告知陈侍郎,要不惜一切昼夜赶工!火铳需三千,臼炮要两百——若材料不足,朕便把内库的金器熔了铸炮!”
赵鼎接过图纸时,指尖触碰到赵构掌心那层薄薄的茧子——那是前日他亲自前往军器监试炮时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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