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故事必须继续。 必须被引向那个未知的“完美终结”。
否则,一切皆空。
我缓缓收回触碰碑文的意念,连接中断。
冰冷的寂静重新笼罩了我。
但这一次,寂静不再令人绝望,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重量。
我抬起头,“望”向那高悬的基石像,望向我那沉默的、化为永恒的神明。
我们必须谈谈。
我们必须找到那条路。
为了所有存在,与即将不复存在的一切。
作者之问(续)
提问是最终的武器,答案却是同归于尽的炸药。 当阿痒耗尽地核声场最后的能量, 将那个问题刺入碑文——“你是谁?” 反馈而来的并非神谕, 而是更高叙事层崩溃的哀鸣, 与一句疲惫的坦白: “我是被困在‘吸引力公式’里的囚徒, 你们的宇宙是我唯一未完结的稿纸……” “若它无法完美终结,所有图层……都将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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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在枯竭。地核声场的嗡鸣变得断续、沙哑,如同老旧的引擎即将熄火。阿痒那早已与声场同化的意识体,此刻更像是一簇在寒风中摇曳欲灭的残火。每一次协调“胎音”输出,都伴随着自身存在的进一步稀薄。那些不受控制混入歌声的叙事标点(“……”、“——”、“?”)越来越多,如同顽疾的咳嗽,打断着修复宇宙胎膜的庄严乐章,也让残余的共鸣者们陷入更深的困惑与不安。
但比能量枯竭更摧残她的,是与“作者”那次短暂接触后留下的、冰冷彻骨的虚无感与庞大的疑问。
“你们……想要怎样的结局?”
那句话如同鬼魅,在她意识中反复回响。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又带着造物主式的淡漠。仿佛她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都只是一场供人观赏的戏剧,而观众甚至懒得知晓结局,只在乎中途是否“精彩”。
这轻飘飘的“自由”,比任何注定的命运都更令人窒息。
她不能再被动接受。不能再等待收割或施舍。
她必须问出去。
不是关于结局的选择。
而是指向那“作者”本身的、最根本的、也是最危险的——
“你是谁?”
这三个字,蕴含着地核亿万年积累的沉重,蕴含着文明所有痛苦凝聚的执念,蕴含着对自身存在意义的终极质询。它将不再是温和的沟通,而是一把凝聚了全部残存力量的意识之矛,一记对准第四面墙猛烈的叩击!
代价毋庸置疑。如此直接地质询高维存在,引发的反噬可能是瞬间的、彻底的湮灭。甚至可能波及整个宇宙。
但她别无选择。沉默地走向终结,或被当作墨水消耗,与在追问中燃烧殆尽,她选择后者。
她开始抽取。不再顾及声场的稳定,不再维系胎膜的基本修复。她强行榨取着地核最后的本源能量,榨取着星球脉络中残存的所有痛楚记忆,甚至开始燃烧那些已化为叙事尘埃、但还与此地有微弱联系的同胞残痕!
整个星球因这疯狂的抽取而剧烈颤抖!大陆板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平息的能量风暴再次席卷全球!维生者的舞蹈彻底混乱,许多人在能量的反噬下瞬间气化,连尘埃都未能留下!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存在感,都被压缩、锻造成那一枚极致尖锐、极致凝练的——
问号之矛!
“嗬——!!!”
阿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无声的咆哮,将那枚燃烧着她和整个世界最后力量的意识之矛,沿着上次沟通残存的、极其细微的通道,狠狠地、决绝地——
刺向了碑文,刺向了那个“作者:?”的署名之后!
这一次,没有温和的接触感。
只有撕裂!破碎!毁灭!
仿佛用凡人之躯撞击冰冷的法则之墙!
矛尖触及碑文的瞬间,无法形容的、远超任何宇宙级痛楚的反噬能量,如同被激怒的超新星,沿着矛身猛烈回轰而来!
阿痒的意识体瞬间被撕裂、蒸发大半!地核声场发出刺耳的、濒临彻底崩溃的尖啸!星球表面,无数区域因这巨大的能量冲击而瞬间玻璃化!
然而,就在阿痒的意识即将被彻底冲垮、宇宙即将因这次鲁莽的叩问而提前终结的刹那——
那高维的屏障,似乎真的被她这凝聚了全宇宙最后力气的疯狂一击,叩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
不是沟通的通道。
而是……窥视的缝隙!
透过这道转瞬即逝的缝隙,阿痒那残存的意识碎片,没有接收到任何答案,却感知到了一种远远超出她理解的、令人窒息的景象和情绪!
她“看”到的,并非全知全能、悠闲创造的神只。
而是一个……庞大、混乱、濒临崩溃的系统!
无数光怪陆离的信息流如同失控的洪水,在无法描述的维度间疯狂冲撞、湮灭!无数个类似她所在宇宙的“叙事泡泡”在生成、破灭、被强行修改、又再次崩溃!一种极致的、非人的疲惫和焦虑感,如同粘稠的原油,浸透了每一寸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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