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凡尘曙光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纯粹,也最为短暂。
第一缕光线如同小心翼翼的探针,触碰着城市的天际线。它没有引发任何超自然现象,没有唤醒任何沉睡的碑文,没有扭曲任何现实的纤维。它只是光,平凡得令人心安。
在城市东区一栋老旧公寓的三楼,夜璃在闹钟响起前一刻醒来。
黑暗是她熟悉的领域,但此处的黑暗与以往不同。这里没有叙事纤维的微弱荧光,没有记忆刻痕的脉动,没有文明低语的背景杂音。只有纯粹的、物理性的缺失光线。她的手指划过床单,感受到的是棉布的纹理,而非信息的流动。
她是一名盲人按摩师。
起身,穿衣,动作流畅而习惯。她的手指就是她的眼睛,敏锐地捕捉着世界的细节——木质梳妆台的纹理,陶瓷水杯的微凉,地板拼接处的细微高度差。这些触感扎实、简单,不承载任何超出其物理存在的意义。
厨房里,收音机被精准地调到晨间新闻频道。这是她了解外界的方式。
“……今日晴间多云,东南风二到三级……”播音员的声音平稳而无特色,“接下来是早间要闻:市政府宣布启动老城区改造项目,预计下月动工……”
夜璃准备着简单的早餐,耳朵捕捉着新闻。她的世界很小,很具体:今天有几个预约的客人,需要去买哪些菜,阳台上的那盆薄荷是否需要浇水。
她没有想起任何关于纸、关于承载、关于基石的事情。
那些惊心动魄的叙事,那些跨越层级的抗争,那些牺牲与选择,全部坍缩为一种模糊的“既视感”(déjà vu)——偶尔,当指尖划过某种特别光滑的石材,或当收音机信号受到干扰发出特定杂音时,她会感到一阵毫无来由的平静,仿佛触摸到了某种远超理解的、深邃的安宁。
她不再记得故事。但她记得如何感受。
---
城市西区,建筑工地。
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金色的光芒刺破晨雾,也刺得墨焰眯起了眼睛。他站在钢骨架之间,头盔下的额头已渗出细汗。他是一名建筑工人,他的工作是将图纸上的线条变为坚固的现实。
他抬手用胳膊擦了擦汗,目光无意间投向城市东区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寓楼。某个窗口,或许也反射着这同样的阳光。
毫无预兆地,他心中莫名一动。
一种极其强烈的、却又完全无法解释的情感击中了他。不是回忆,因为没有具体的影像;不是认知,因为没有可理解的内容。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沉重的、坚定的、近乎石化的责任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守护欲,对象不明,缘由不清。
他晃了晃头,把这奇怪的感觉归咎于阳光太刺眼和昨晚没睡好。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粗糙,布满老茧和细微的伤痕,沾着灰尘和水泥渍。一双干活的手。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扳手,那坚实的金属触感让他安心。他喜欢这种与实实在在材料打交道的工作,喜欢看到结构如何一步步站稳,如何抵御风雨。
他同样不记得任何关于笔、关于石化、关于书写终极叙事的事情。
那些宏大的使命,那些冰冷的规则,那些以自身存在为代价的抉择,都化为了他性格深处的沉淀——一种沉默的固执,一种对“稳固”与“正确”近乎偏执的追求,一种无需言说的可靠。工友们说他“像石头一样靠谱”,他只觉得理所当然。
他不再记得故事。但他记得如何坚持。
---
市中心广场边缘。
阿痒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打开了吉他琴盒。清晨的广场人还不算多,只有匆匆赶路的上班族和几位晨练的老人。
他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段旋律流淌出来。不是时下的流行歌曲,也不是经典的怀旧金曲。那是一首无人听过、甚至他自己也说不清从哪学来的歌谣。旋律简单,却带着奇异的温暖和一种难以捕捉的……怀念?沧桑?他说不清。歌词总是含混不清,每次唱似乎都有些微不同,仿佛在追逐一段无法固定的记忆。
他开口轻声哼唱,不成词句,只有音节随旋律流淌。
“啊……咿呀……咯……”
路过的行人偶尔会扔下一两枚硬币。有些人会稍作停留,觉得这旋律有点特别,但很快又摇摇头继续赶路,将其归为某种耳熟的民间小调变奏。
阿痒并不在意。唱歌于他,与其说是谋生,不如说是一种需要。仿佛只有通过这旋律,某种在他胸腔里鼓胀的、无处安放的情绪才能找到出口。那情绪庞大得吓人,关乎失去,关乎牺牲,关乎某种浩瀚如星海却又寂静无声的告别,但他无法为这情绪找到任何现实的注脚。他只是一个流浪歌手,最大的烦恼是下雨天找不到避雨的演出地点和偶尔的城管驱赶。
他曾是一个文明的共鸣体,曾化为墨,曾唱出引导万物归一的无声之歌。所有这些,都沉淀为了他歌声中那种莫名打动人的质感,一种用欢乐调子也唱不出的、深植于灵魂的乡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涅盘重生之盲眼圣女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涅盘重生之盲眼圣女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