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荡的房门前，夏小棠忽然明白了什么——钱爷爷明明有儿孙绕膝，本不必长住疗养院。
他选择在这个特殊时期住进来，或许正是为了在许湛最艰难的阶段，给予一份不动声色的守护。
这份迟来的领悟，让夏小棠瞬间红了眼眶。
列车缓缓启动，徐沾依然像上次带她坐火车时那样，细心地将她安置在靠窗的座位。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从容，目光里也多了几分笃定的温柔。
夏小棠靠在他肩头，望着窗外流动的风景。
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将她的手轻轻包裹。她偶尔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在安心中小憩。
这一次的旅途，不再有任何彷徨，因为这是通往家的方向。
……
陈负责人给的地址，是徐沾在沾洋的老家。
几经辗转，两人终于来到沾洋的老城区。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摊贩，人声鼎沸。
夏小棠轻轻握紧徐沾的手，指向那条喧闹的巷子：“穿过这个市场，就到家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掌心的微湿。
徐沾对她笑了笑，手指坚定地回握。
两人并肩走入市场。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声瞬间将他们淹没。
空气中混杂着生鲜、香料和油炸食物的浓烈气味。
没走几步，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前方一个鸡贩正利落地按住鸡颈，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汩汩地流进木桶里。
木桶里面已经装满了半桶血水。
那片刺目的红撞进徐沾眼中，他的表情骤然绷紧。
夏小棠心头一紧，正要伸手安抚他，却被一个横冲直撞的路人狠狠撞了个趔趄。
“没长眼睛啊！”那人骂骂咧咧地回头瞪了一眼。
“没事，没事……”夏小棠连忙摆手，却在触碰到他的瞬间，清晰地感受到徐沾手臂的肌肉的紧绷。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案板上未干的血迹，又缓缓移向那个骂骂咧咧的背影，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夏小棠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就在这时，徐沾猛地向前两步，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
“你、你想干什么！”那人被揪得双脚几乎离地，脸色煞白，却仍强硬地喊道，“敢动老子试试！光天化日之下反了你了，你去扫听扫听……！”
徐沾的另一只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骨节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响。
他将那人又往上提了几分，对方终于吓得噤声，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四周的人群开始聚拢，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徐沾…不要…”夏小棠上前轻抚他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恳求。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穿透了喧嚣：
“爸爸！”
这个声音……
徐沾猛地抬头——
“爸爸！”
那孩子又叫了一声！
朝着那声清脆的呼唤望去！
人群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迈着结实的小短腿奔来。
海军蓝上衣衬得他格外精神，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亮得惊人，穿过人群直直地望向徐沾。
夏小棠感觉到徐沾紧绷的手臂渐渐松弛。
他松开那人，也松开攥紧的拳头，缓缓蹲下身去，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奔跑的小小身影。
男孩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仰起小脑袋仔细端详他的脸。
随即绽开灿烂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清脆地喊道：“爸爸！”
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外婆每天给他看爸爸的照片，他绝不会认错。
徐沾伸出双臂，将扑进怀里的小家伙稳稳接住。
他的动作带着初为人父的生涩，臂弯却收得极紧。
孙春梅匆匆赶来，站在几步开外望着相拥的父子，眼眶倏地红了。
她抬手轻拭眼角，唇边漾开欣慰的笑纹——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安安在爸爸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稚嫩而坚定地说：“外婆说，爸爸是打坏蛋的英雄。现在坏蛋都被打跑了吗？”
徐沾喉结轻轻滚动，声音微微发紧：
“嗯，都打跑了。”他将孩子往怀里又搂了搂，“以后爸爸再也不离开了，就留在安安和妈妈身边，保护你们。”
片刻，徐沾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刚才那个撞人后骂骂咧咧的路人：“以后走路小心些，撞到人要道歉。”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愣在原地，在徐沾沉稳的注视下，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夏小棠站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
看着徐沾将孩子稳稳抱在怀中，——爱，真的是照亮所有黑暗、治愈一切创伤的良药。
……
“师娘……”徐沾抬眼望向孙春梅，声音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克制。
夏小棠推了他一下。
徐沾忽然意识到，“妈…”
孙春梅再也抑制不住，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的好孩子……回来就好……”
就在这时，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徐淮州夫妇带着小雅匆匆赶来。小雅一眼就认出了徐沾，飞奔着扑过来：“大哥！”
她随即转向夏小棠，脸上绽开真诚的笑容，清脆地唤道：“大嫂！”
这一声称呼让夏小棠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地笑了。
看来徐洋早已将这些年发生的种种，包括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向家人细细说明过了。
徐沾将怀中的安安轻轻递到夏小棠臂弯里，上前一步，在父母面前站定：
“爸，妈。我回来了。”
林秀云的泪水夺眶而出，扑上前紧紧抱住他，颤抖的手一遍遍抚过他的脊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徐洋都跟我们说了......沾儿了不得。”徐淮州话语中满是心疼与骄傲。
“大哥！”
一道熟悉的呼唤穿透市集的喧闹。
徐沾循声望去，目光越过熙攘人群，看见徐洋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安静地跟在他身侧，步伐轻盈。
徐洋来到跟前，看着并肩而立的徐沾和夏小棠，“大哥…大嫂…”
徐沾会意，伸手轻轻揽过夏小棠的肩，“徐洋，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徐洋侧过身，把女孩带到身侧，“这是林溪，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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