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并非煌煌如日,反倒更像是黎明前最深邃的黑暗尽头,骤然亮起的一线天光。不炽热,不张扬,却带着一种斩破一切迷障、洞穿所有虚妄的极致纯粹与冰冷锋芒。
叶寒舟的身影,自那道被他一剑劈开的、由魔修残骸与溃散魔气构成的“空白”通道尽头,缓步踏出。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袍下摆,沾染了些许暗红色的血污与尘埃,却更衬得他身形笔挺如松,气度沉凝如山。他手中,并未持着任何光华璀璨的神兵利器,仅仅是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陈旧、剑身布满细密划痕的古朴铁剑。剑身无光,剑锋无芒,仿佛只是凡铁匠铺中随手可得之物。
然而,正是这样一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在他手中,却仿佛成了这混乱死寂天地间,唯一真实不虚、恒定不移的“道标”。一股无形的、浩瀚而纯粹的“剑势”,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那并非凌厉的杀气,也非霸道的威压,而是一种“理当如此”、“万物皆斩”的绝对意志。周遭翻涌的幽冥死气,竟在这股剑势影响下,变得迟滞、驯服,甚至隐隐有被“切割”、“梳理”的迹象。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场。
先是落在远处祭坛顶端,那个周身死气与血光缠绕、气息诡谲而强大的干瘦身影——鬼骨老人。四目相对的刹那,鬼骨老人深陷眼窝中的幽绿鬼火猛地一跳,掠过一丝惊疑与凝重。这个突然出现的剑客,其剑意之纯粹,境界之圆融,竟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威胁。尤其是对方身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与那枚遗失的“冥龙逆鳞”隐约相关、却又更加内敛深沉的气息?
叶寒舟的目光并未在鬼骨老人身上停留太久,随即转向了战场中央,那个在魔军重围中浴血奋战、银发狂舞、周身灰白蓝三色混沌光芒明灭不定、气息却已显颓势的身影——云孤鸿。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
云孤鸿刚以一招险之又险的近身搏杀,将一名袭来的万毒门长老击退,自己也被对方临死反扑的毒雾侵蚀,左臂瞬间变得青黑肿胀,行动迟滞。他踉跄后退,又被侧面刺来的一柄化血魔枪擦过肋下,带起一蓬血花。四周,更多的魔修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狞笑着扑上,各式各样的魔功、法宝,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眼看就要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了那道撕裂魔军、开辟通道的纯粹剑光,也看到了通道尽头,那个阔别数年、却早已物是人非的……大师兄。
叶寒舟。
这个曾经在天枢宗内对他谆谆教导、亦兄亦友的师兄;这个在青云崖上目眦欲裂、厉声质问并将他一掌击落噬魂渊的执法者;这个在葬星海、镇龙渊之战中,与他亦敌亦友、恩怨纠缠的复杂存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西域剑冢……他果然去了那里。而且,他的剑……变了。不再是天枢宗那堂皇正大、引动九霄雷霆的沉霄剑意,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本质、也更加……可怕的“纯粹”。
无数念头在云孤鸿被剧痛和疲惫充斥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但最终,所有的复杂情绪——惊愕、恍然、过往的怨怼、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在绝境中看到“故人”(哪怕是曾经的敌人)的些微悸动——都在下一刻,被一种更加冰冷而实际的判断所取代。
叶寒舟来了。
他展现出了强大的、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而且,他的目标,显然也是鬼骨老人和这座邪恶祭坛。
这就够了。
在生死边缘,在共同的大敌面前,过往的一切,都可以暂时搁置。
云孤鸿甚至没有对叶寒舟点头示意,只是在那无数攻击临体的瞬间,猛地吸了一口气,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魂丹剧痛,将残存的混沌逆命之力尽数爆发!
“滚——!”
一声低沉的咆哮,灰白蓝三色光芒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猛然炸开!那些扑到近前的魔修,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逆乱尖刺的墙壁,修为稍弱者瞬间被绞碎,稍强者也被狠狠震飞,攻势为之一滞。
而就在他爆发力量、短暂清空周身、却也使得自身气息愈发萎靡、破绽大露的同一时刻——
叶寒舟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显得有些从容。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手中那柄古朴的铁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没有玄奥繁复的剑诀变化。
只是向着云孤鸿所在的方向,隔着数百丈的混乱战场,隔着无数面目狰狞的魔修,轻轻地,向前一递。
“心剑,无距。”
他唇间吐出四个字,声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之力。
下一刻,诡异而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看似普通的铁剑,剑尖处并未激射出任何有形的剑气或剑罡。但以叶寒舟为起点,到云孤鸿所在的区域,这数百丈空间内的一切——翻涌的死气、溃散的魔气、魔修们狰狞的表情与挥舞的兵刃、甚至那交织的魔功光芒——都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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