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龙涎香的烟气袅袅升起,与残存的酒意混合,醺人欲醉。
环汔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宝座上,脸上是久违的舒展。
他的面前,胡易阳、唐哲、史鼎几位心腹重臣围坐一圈,气氛轻松。
“史鼐这次,倒是给朕挣回了脸面。”
环汔端起茶盏,语气里带着笑意。
“还有老十一,朕也没想到,他竟有这份胆色。”
史鼎满脸红光,连忙起身拱手。
“皆是陛下洪福齐天,天威所至,叛军望风披靡。”
“兄长,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光,又得了筑王殿下从旁襄助,这才侥幸得胜。”
一番话,既捧了皇帝,又抬了皇子,还谦虚了自己兄弟,说得滴水不漏。
环汔听得心情舒畅,指着他笑道。
“你啊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唐哲也抚须笑道。
“此战功成,朝局可安。陛下当可高枕无忧矣。”
一时间,君臣尽欢,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殿门外响起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近侍太监夏守忠,躬着身子,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宝座旁,附在环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禀报着什么。
暖阁内的笑语声,渐渐低了下去。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皇帝脸上的变化。
那刚刚舒展开的眉头,重新蹙起。
那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去,直至消失不见。
他手中的茶盏,被轻轻放回案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可那份无声的压力,却让整个暖阁的空气都开始降温。
环汔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一下,一下,无声地敲击着。
胡易阳与唐哲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知道,能让皇帝在这般时候变了脸色的,绝非小事。
良久的沉默。
那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最后,还是环汔自己,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抬起眼,看向夏守忠。
“他最后,去了哪里?”
夏守忠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回陛下……两位王府的长史都回绝了。”
秦王府,齐王府。
这两个名字,让在座的史鼎心头猛地一跳。
夏守忠顿了顿,继续说道。
“燕王说……说他早答应府中美妾,今日要陪她……去白马寺,上香祈福。”
话音落下。
暖阁内,落针可闻。
史鼎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几乎能想象出龙椅上那位九五之尊,此刻心中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公然拒绝两位皇子的示好,不为结党,不为避嫌。
理由竟是……陪一个妾室上香?
这是何等的跋扈!何等的目中无人!
然而。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噗……”
一声轻响。
环汔紧绷的脸,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突然松懈下来。
他先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抑制。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起头,靠在宝座上,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上香祈福?陪一个妾?”
“好!好一个风流的燕王!”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让胡易阳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皇帝为何发笑。
只有胡易阳,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随着皇帝的笑声,唐哲与史鼎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跟着干笑起来。
“燕王殿下……年少慕色,也是人之常情。”
唐哲小心翼翼地措辞。
笑声渐歇。
环汔用袖口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花,重新坐直了身子。
他看着面前的三位心腹,那双眼睛里,笑意已经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冰冷的审视。
“你们说说,朕这个燕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题一出,暖阁内的空气,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唐哲沉吟片刻,率先开口。
“陛下,臣以为,燕王功高盖世,威望隆于军中,这本是国之幸事。”
“但……其手握重兵,又深得军心,长此以往,恐非朝廷之福。”
“尾大不掉,终成祸患。历朝历代,教训不可谓不深。”
环汔点了点头。
“唐爱卿所言,是老成之见。”
他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反对。
他又将目光转向史鼎。
史鼎心头一紧,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陛下,臣……臣有不同之见。”
“臣随燕王西征,亲眼见他为国征战,九死一生。凉州城下,若非他力挽狂狂澜,大吴的西陲门户,早已洞开。”
“臣以为,燕王对陛下,对大吴,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实乃我大吴的擎天玉柱,镇国基石!”
环汔的脸上,再次露出一丝笑意。
“史爱卿之言,亦是忠勇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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