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合租室友兼恋人林晚失踪第七天,她的银质打火机从我们共用的抽屉里消失了。 监控里最后拿起它的,是那个总在画廊开幕式上微笑的策展人苏小姐。 她将威士忌推过我颤抖的手背:“烧掉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我点燃她收藏室角落里那些看似廉价的塑料棚模型时, 火焰扭动,映出林晚最后一封电邮的未尽之语: “她剥下那些‘无用之美’的外壳,里面是……还在呼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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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雨下得没完没了,敲在出租屋的铁皮雨棚上,像一把散碎的钉子持续不断地敲进我的头骨里。屋里还留着林晚的味道,一种松节油和她皮肤混合的、温暖又刺鼻的气息,但现在这气味正在死掉,一寸一寸被雨水的霉味和我的绝望吞吃掉。
我像个幽灵在这四十平米的空间里游荡,手指划过她没洗完的调色盘,干涸的颜料龟裂出痛苦的纹路。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大片混沌压抑的蓝紫色,只中间突兀地留着一块人形的空白,看得人心慌。警察早就停止了询问,他们的礼貌底下是无声的判定:又一个受不了压力、自己走掉的年轻人。毕竟,我们“那种关系”,总是不太稳定,不是吗?他们看不见我肋骨下被挖走的巨大窟窿。
抽屉卡住了,每次拉开都需要技巧。林晚总笑我笨,连个抽屉都对付不了。这次我发了狠,猛地一拽——木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抽屉差点散架。里面是乱糟糟的杂物,票据、零碎、她给我画的速写……唯独少了那只打火机。
银质的,旧得厉害,侧面磕碰出一个细微的凹痕,是我的手笔。她抽烟不多,但画画瓶颈时,会烦躁地把它摸出来,在指间翻来覆去地转,咔哒咔哒地响。我不止一次抱怨过那声音,她会凑过来,带着烟味和松节油味吻我,含混地说:“这是我的灵感开关,懂不懂?”
现在,开关不见了。
心脏猛地一沉,砸进冰冷的胃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攫住我——找到它,必须找到它!那是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还带着她体温和习惯的东西了!
老旧小区的监控探头糊得像高度近视的眼。我塞给保安两包烟,才被允许坐在那跳动着无数灰白雪花点的屏幕前。时间倒回,模糊的人影进进出出。眼睛酸涩发胀,几乎要流出泪来。然后,我看到了。
三天前。下午。一个身影出现在我们那栋楼的楼道口。很高,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即使影像模糊失真,那种和周围灰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优雅也穿透屏幕。
是苏芮。那个在本地艺术圈里炙手可热的策展人,林晚偶尔会提起的、欣赏她作品的“贵人”。画面里,她微微侧身,避开杂物,上楼。几分钟后,她再次出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走到楼道口监控正下方时,她似乎无意地抬了下手。
一抹细微的银光在她指间一闪而过。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全身冰凉的麻木。不会错。
保安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见,猛地站起身,撞开了椅子,冲进外面冰冷的雨幕里。雨水砸在脸上,和滚烫的眼泪混在一起。
苏芮的工作室藏在一片改建过的旧厂区深处,巨大,空旷,像个完美的白色立方体。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似的清洁味和极淡的檀香,每一件家具、每一处摆设都精确得像手术器械,没有任何多余的灰尘或情绪。这里没有画,只有一些冰冷的金属装置和线条极简的雕塑。
她给我开的门,仿佛早知道我会来。脸上是那种无懈可击的、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是你?请进。我正想联系你……关于林晚的事,我很遗憾。”
她的声音温和,低沉,像天鹅绒包裹着冰块。我站着没动,雨水从我湿透的发梢滴落,在光洁如镜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滩污迹。
“打火机。”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林晚的打火机。监控拍到了。”
苏芮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微微侧头,打量了我几秒钟,那目光像在评估一件展品。然后,她转身走向吧台,倒了两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动。
她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向我。我的手因为冷,因为无法抑制的颤抖,根本无法握住杯子。她的手却稳得出奇,冰凉的杯子贴着我颤抖的手背,强行塞进我手里,另一只手则覆上我的手指,不容置疑地合拢。
“手指这么冰,”她说,靠得很近,身上有种冷冽的香水尾调,“冷的时候,火焰最迷人。”
她引着我,像引导一个懵懂的孩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冰冷的雨夜,霓虹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斑。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那只银质打火机。
咔哒。
一簇小小的、坚定的火苗在她苍白的指尖燃起,映在她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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