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死寂。
唯有凌昊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如同破损的风箱,一下下撕扯着凝滞的空气。他紧攥着我手腕的力道终于松懈了几分,陷入更深沉、更不安的昏睡之中。指尖依旧冰冷,却不再有意识地紧扣,只是无意识地搭在我的皮肤上,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脆弱。
我僵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手腕处被他攥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和滚烫的余韵,与他周身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重的寒意形成诡异的对比。
他在发烧。伤势引发的凶险高热正疯狂吞噬着他本就虚弱的生机。
不能再等了。
蚀魂宗的爪牙不知何时会循迹而来。他这副模样,毫无自保之力。
我必须带他离开这里。必须找到一个更安全、更能藏身的地方。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我所有的惶惑和无力感,带来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
我深吸一口气,逼回眼眶的酸涩,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无力的指间抽离。那冰冷的触感脱离的瞬间,我的心像是骤然空了一块,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再犹豫。
我迅速起身,环顾这处浅洞。目光落在他染血的玄衣和苍白的面容上,心狠狠一揪。这样出去,太显眼了。
我咬咬牙,解下自己那件还算干净的外衫——尽管它也早已沾满尘土和草屑——小心翼翼地、尽可能轻缓地披盖在他身上,试图遮掩那刺目的血色和过于招摇的玄色衣料。动作间,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那温度灼得我指尖一颤,几乎落荒而逃。
“大人……”我声音干涩低哑,如同自语,“冒犯了……”
接下来,是最艰难的部分。
我蹲下身,尝试扶起他。他的身躯远比看起来更加沉重,肌肉紧绷,即便在昏迷中,似乎也残留着本能的警惕和抗拒。我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将他的一条手臂架在自己肩上,试图将他搀扶起来。
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他的重量。刚一起身,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便猛地压下来,我脚下踉跄,膝盖一软,险些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地!
“呃……”他即使在昏沉中,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发出痛苦的闷哼,眉头死死锁紧。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稳住身形,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不行,这样根本走不远。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和无助感压垮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洞外。几根被风雨折断、散落在地的粗壮藤蔓映入眼帘。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
我小心翼翼地将凌昊重新安置回干草堆上,快步冲出山洞,捡起那几根坚韧的藤蔓,又寻来两根相对粗直的树枝。我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以及从山林生活中学来的那点粗浅本事,将藤蔓反复缠绕在树枝之间,勉强编成了一个简陋却结实的拖架。
我将拖架拖回洞内,再次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抱,几乎是滚木头的般,才艰难地将凌昊挪到了拖架之上。这个过程笨拙而漫长,期间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他的伤口,他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浑身紧绷,冷汗淋漓。
每一声他无意识溢出的痛哼,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
终于将他安置好,我已累得几乎虚脱,浑身被汗水和泥土糊满,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不敢休息。
我抓起藤蔓编成的粗糙挽手,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拖动拖架,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山洞。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林间寂静,却危机四伏。
每一声鸟鸣,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我如同惊弓之鸟,心脏狂跳。我死死盯着前方的路,既要辨认方向,又要时刻警惕四周,耳朵竖得高高的,捕捉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
拖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艰难前行,发出吱呀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每一次颠簸,都让我心惊肉跳,忍不住回头查看凌昊的状况。他躺在拖架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透明,唯有那不正常的高热红晕灼烧着他的脸颊,显示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汗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手臂和肩膀被粗糙的藤蔓勒得生疼,火辣辣一片,几乎要失去知觉。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肺部灼痛,喉咙干得冒烟。
但我不能停下。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凭着模糊的方向感,朝着与来时路相反、林木更茂密的方向艰难跋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里,藏起来,不能让他被发现。
“水……”一声极其微弱沙哑的呓语自身后传来。
我猛地停下脚步,心脏像是被攥紧。慌忙取下腰间的水囊,拧开,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将清水一点点滴入他干裂的唇间。
他无意识地吞咽着,喉结滚动,水流顺着他苍白的下颌滑落。那脆弱依赖的模样,让我的眼眶再次发热。
补充了点水分,他似乎安稳了一些,呼吸却依旧急促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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