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两点五十分，林清音带着自己的古筝和厚厚的乐谱，准时站在了二号排练室门口。
相比于昨晚老旧的三号民乐楼，这里的设施明显先进许多，隔音效果极佳，门一关，仿佛就与外界喧嚣彻底隔绝。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紧张，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江以辰熟悉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
林清音推门而入。
江以辰已经到了。他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下身是简单的黑色运动裤，整个人陷在角落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懒人沙发里，长腿随意地支着，手里正拿着一沓稿纸在看，旁边还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和她抱着的古筝上扫过，没什么情绪地点了下头：“嗯，放那边。”
他指了个靠近电源的空位。
林清音依言将古筝安置好，接上电源（她的古筝是电古筝，方便接入音响系统），然后又默默地将乐谱放在一旁的谱架上。整个过程，她都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自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密闭空间里，她的心跳声清晰得有些扰人。
江以辰放下稿纸，站起身，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无线耳机。
“戴上。”他将其中一个耳机递给她。
林清音迟疑地接过，戴好。
下一秒，一段极具冲击力的音乐灌入耳膜。那是她熟悉的《雪山春晓》的旋律，但被彻底解构、重组了！古筝的主旋律被保留，但背景加入了富有律动的电子低音和清脆跳跃的爵士鼓点，原本悠扬舒缓的引子变得空灵而富有空间感，而即将进入的快板部分，节奏被加快，鼓点的编排密集而充满力量，仿佛不是春雪消融，而是雪崩般倾泻而下的激情与生命力。
林清音惊呆了。
她从未想过，传统的《雪山春晓》可以这样演绎！既保留了古筝的韵味，又赋予了它现代的灵魂，磅礴、酷炫，充满了戏剧张力。
音乐在快板高潮处戛然而止。
江以辰按停了播放，取下耳机，看着她脸上还未褪去的震惊，淡淡开口：“这是初步编曲框架。感觉怎么样？”
林清音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震撼，惊艳，还有一丝……惶恐。这样的改编太大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驾驭。
“很……厉害。”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最朴素的词，然后老实说出自己的担忧，“但是，节奏变化这么复杂，尤其是快板部分加入这么多切分和装饰音，我怕我跟不上。”
“跟不上就练。”江以辰的回答言简意赅，带着他惯有的强势。他走到她身边，靠近古筝，“现在，你先按你原来的方式，弹一遍快板部分。”
他的靠近带来一阵清冽的气息，林清音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她依言坐下，调整呼吸，将手指放在琴弦上。
熟悉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但在昨晚卡壳的地方，她果然又出现了细微的迟疑，节奏稍微乱了一丝。
“停。”江以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俯身，一只手臂越过她的肩膀，指向谱架上的乐谱。这个姿势，几乎是将她半圈在了怀里，他的胸膛离她的后背只有寸许距离，温热的体温若有似无地传递过来。
林清音的背脊瞬间僵直，手指按在琴弦上，一动不敢动。
“这里，”他的指尖点着谱子上一个小节，声音就在她的耳畔，低沉而清晰，“你的重音落点不对。不要死磕第一个音，试着把力量放在第二和第四个十六分音符上，做出跳跃感。”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林清音感觉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她努力集中精神去理解他的指点，但感官却不受控制地被他强烈的存在感所侵占。
“试一下。”他命令道，并没有退开的意思。
林清音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身后几乎贴靠过来的热源，按照他的提示，重新弹奏那个小节。
“铮铮……”音色果然比之前更有弹性和层次感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继续。”江以辰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他的目光却牢牢锁住她的手指。
接下来，他几乎是以一种“寸步不离”的方式指导着她。每当她节奏出现偏差，或者某个音符的处理不够到位时，他总会立刻叫停，然后俯身，或是伸手轻点乐谱，或是直接虚虚地握住她的手腕，调整她拨弦的的角度和发力方式。
“手腕放松，用指尖的爆发力。”
“这个泛音，位置再靠左一点，音色会更清亮。”
“呼吸，注意呼吸，音乐是有呼吸的，别憋着气弹。”
他的指导专业而精准，每一次点拨都切中要害，让林清音受益匪浅。但与此同时，这种过于亲密的“指导”方式，也让她备受煎熬。
他的靠近，他的触碰，他落在她发顶或颈侧的视线，都像是一个个无形的火星，点燃她皮肤下的血液，让她的心跳如同失控的节拍器，狂乱地敲打着鼓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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