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云麓苑”地下指挥中心依旧灯火通明，只是与一个月前那种大战将临的紧绷不同，此刻的氛围更偏向于精密仪器运作时的、冰冷的专注。
主屏幕上，不再是全球地图和兵力部署，而是分成了数个区块：左上角是复杂的全球网络流量监控图，无数光点和线条交织；右上角是顾司明及其关联人物的实时动态追踪；中央最大的一块，则显示着技术团队对林白雪那份加密文件的破解进度——一个缓慢旋转的、多层加密外壳的三维模型，旁边滚动的日志显示着尝试突破的算法名称和失败记录。
顾怀章坐在主控台前，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他换下了家居服，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沉肃。苏卿卿和小天的苏醒是巨大的慰藉，但随之浮出水面的新线索，像黑暗水面下悄然扩散的涟漪，提醒他远未到松懈的时候。
李峰站在一旁，汇报着最新进展：“顾司明接触的那个东欧中间人，背景很干净，是个职业的灰色情报掮客，客户遍布全球。他最近的行踪除了与顾司明会面，还秘密会见了一位来自开曼群岛的财务顾问，这位顾问名下的离岸公司，三年前曾与普罗米修斯之火有过一笔小额的资金往来。”
“关联链条。”顾怀章淡淡地说，“顾司明想卖的历史资料，恐怕不只是顾家的陈年旧账。继续盯着，看他到底能掏出什么东西，又想卖给谁。”
“是。”李峰点头，“至于林白雪那份加密文件，技术组判断，加密方式确实带有某些国家级保密项目的特征，但做了民间化的变形处理。破解难度极大，可能需要引入……一些非常规的资源。”
顾怀章抬眼：“你有建议？”
“我们在南欧有一个合作方，幽灵画廊，他们擅长处理这类历史遗留的数字难题。但需要物理接触数据载体，并且，收费不菲，且不问来路。”李峰谨慎地说。
“安排可靠渠道，把数据副本送过去。”顾怀章几乎没有犹豫，“费用不是问题。我要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明白。”李峰记下指令，迟疑了一下，又道，“另外，陈博士那边……关于夫人和小少爷的后续观察方案，他希望和您再详细沟通一次。他似乎有一些新的……想法。”
顾怀章的目光微微一动：“关于什么？”
“关于……潜能引导，以及，建立更主动的防御机制的可能性。”李峰措辞谨慎，“他认为，单纯的物理保护和基因抑制可能不是长久之计。与其被动防守，不如在绝对可控的条件下，尝试让夫人和小少爷……更好地理解、甚至有限度地掌控他们自身的特殊性。”
这个提议大胆而敏感。顾怀章沉默了片刻，才道：“明天上午，让他来书房。”
楼上，属于家庭的空间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苏卿卿的恢复速度令人惊讶。不过一周时间，她已能如常行走，气色也好了许多，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经历过大劫后的沉静与凝练。她此刻正坐在小书房靠窗的软椅上，就着柔和的阅读灯光，翻看着一本关于艺术疗愈与心理重建的专业书籍。她的指尖偶尔在书页上停顿，若有所思。
隔壁儿童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鹅黄色灯光。
苏小天并没有睡。他穿着柔软的星空图案睡衣，盘腿坐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上，面前摆着一套适合大龄儿童的、极其复杂的磁性建构玩具。但他搭建的并非城堡或汽车，而是一个抽象、对称、充满几何美感的立体结构，其中一些连接点巧妙地利用了磁极的相斥与相吸，让部分组件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
他搭得很专注，小脸上没有任何属于病患的虚弱，只有沉浸在心流中的宁静。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偶尔，当他需要调整某个悬浮部件的角度时，并不会用手去碰，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凝视着那个部件，那部件便会极其轻微地、顺从地转动到他“想要”的位置。
这不是异能暴走，而是一种精微的、近乎本能的意念引导，稳定得可怕。
苏卿卿不知何时放下了书，悄无声息地走到儿童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心中涌起的是一种混合着怜爱、骄傲与深沉忧虑的复杂情感。她的儿子，注定与众不同。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注视，苏小天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苏卿卿，脸上立刻绽放出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妈咪！”
那悬浮的部件因为他的分心而轻轻晃了一下，但并没有坠落。
苏卿卿走过去，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还不睡？在玩什么？”
“我在搭一个平衡站。”苏小天献宝似的指着自己的作品，眼睛亮晶晶的，“陈爷爷说，我的小星星有时候会乱跑，搭这个可以帮助它们找到回家的路，保持安静。”
苏卿卿心中一动。陈博士已经开始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进行最初步的引导了。她看向那精巧的“平衡站”，确实能感受到一种非常微弱的、有序的能量场在其中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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