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老仓库的百叶窗，在满地狼藉的彩纸与餐盘间投下斑驳光影。林小满蹲在角落收拾粉丝留下的手写信件，信纸特有的墨香混着昨夜八宝鸭的余味，在空气中编织成温暖的网。周雨彤瘫在折叠椅上，卷发被颜料染成五彩斑斓，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樱花布丁：“宝，我觉得咱们能原地出道了。”
话音未落，仓库大门轰然洞开，裹挟着冷气的秋风卷着几片银杏叶闯进来。江砚舟带着电视台摄制组出现在门口，黑色大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身后跟着个戴着贝雷帽的年轻女人，眼尾的红色眼线如同淬了毒的刀锋，正用挑剔的目光扫视着仓库：“这就是你们说的‘网红打卡地’？未免太寒酸了些。”
“苏导演，这正是纪实节目的魅力所在。” 江砚舟推了推眼镜，金丝框在阳光下闪过冷光，“真实永远比华丽的布景更有力量。” 他朝林小满招手，“这位就是‘沪漂厨房’的主理人。”
苏导演上下打量林小满，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点下巴：“小姑娘长得倒是清秀，就是这气质…… 太素了。” 她突然打了个响指，几个助理立刻涌上来，手里抱着各式服装和化妆品，“从今天开始，我们要重新包装你，打造全新的‘美食女神’人设。”
林小满后退半步，蓝布围裙蹭到身后的灶台：“我不需要包装，‘沪漂厨房’的核心是真实……”“真实能有收视率？” 苏导演嗤笑一声，从手包里掏出平板电脑，“看看这些数据，精致的摆盘、华丽的厨房，还有充满戏剧冲突的情节，才是观众爱看的。”
空气瞬间凝固。周雨彤 “嚯” 地站起来，颜料盘应声落地：“你们这是要把小满变成提线木偶？” 她脖颈处的小月亮刺青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当初我们在城中村吃泡面都没妥协，现在更不会！”
江砚舟正要开口，阿凯举着摄像机突然插话：“苏导，您看这个。” 他调出一段视频 —— 暴雨夜的分享会上，女孩颤抖着说出父母离婚的瞬间，仓库里自发亮起的手机灯光汇成星河。苏导演的睫毛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冷硬：“这种煽情片段确实能博眼球，不过还得加工。”
接下来的日子，老仓库变成了战场。苏导演带来的团队强行布置了专业摄影棚，把林小满的铸铁锅换成锃亮的不锈钢厨具，连蓝布围裙都被换成了镶蕾丝边的款式。拍摄第一天，林小满站在精心搭建的 “梦幻厨房” 里，看着面前摆成艺术造型的食材，突然想起张叔在早餐车旁随意翻炒粢饭团的模样。
“表情再甜美些！” 苏导演通过对讲机大喊，“观众要看的是治愈系女神，不是家庭主妇！” 林小满挤出笑容，却在切菜时不小心划破手指。鲜血滴在雪白的大理石台面上，形成刺眼的红点。
休息间隙，江砚舟默默递来创可贴，指尖擦过她手背时微微发烫：“别勉强自己。” 他身后的苏导演正和助理激烈讨论：“下一期让她和男嘉宾互动，制造点暧昧氛围，流量肯定能涨！”
周雨彤气冲冲地闯进来，手里攥着刚打印的网友评论：“看看！粉丝都在骂我们变味了！” 她把纸张拍在化妆台上，震得口红滚落，“那个什么苏导演，根本不懂‘沪漂厨房’的灵魂！”
深夜的仓库，林小满独自坐在角落。月光透过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窗户，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几何图形。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叔发来的消息：“丫头，今天早餐摊来了好多你的粉丝，都问你什么时候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望着手机里张叔佝偻着身子摊粢饭团的照片，泪水突然决堤。
就在这时，仓库的铁门被轻轻推开。苏导演穿着黑色丝绸睡袍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红酒：“哭够了？” 她递过酒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血红色，“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天真。” 她在林小满身边坐下，眼尾的红色眼线晕染开来，像朵凋谢的玫瑰，“但现实是，不妥协就只能被淘汰。”
林小满擦掉眼泪：“所以您就选择用虚假的光鲜来换取成功？” 苏导演一饮而尽，冷笑：“你以为那些爆款节目里的故事都是真的？观众要的从来不是真实，是能让他们短暂逃离现实的梦。”
远处传来地铁驶过的轰鸣声，震得仓库的钢架微微发颤。林小满握紧酒杯：“可我想让他们知道，哪怕生活一地鸡毛，也能在一碗热饭里找到希望。” 她的目光落在墙角蒙尘的铸铁锅上，“那才是‘沪漂厨房’存在的意义。”
苏导演沉默良久，起身时裙摆扫过地面：“明天的拍摄，按你的想法来。”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不过，你这理想主义，迟早会碰得头破血流。”
第二天，当苏导演的团队看到重新布置的简陋厨房时，炸开了锅。“这怎么拍？” 灯光师嚷道，“完全不符合构图美学！” 苏导演却罕见地没说话，只是抱着双臂站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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