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织网者之墓”的过程比进入时更加顺畅。并非环境变得温和,而是琉璃对这片区域规则“脉络”的感知越发清晰。她不再需要刻意引导,只是静静地站在舰桥,暗金色的光晕自然流转,“潜影”号便如同被她意志延伸的一部分,灵巧地穿梭于危险的规则缝隙之间,仿佛湍急河流中一片随波逐流却又始终掌控方向的落叶。
船员们默默感受着这种变化。琉璃身上那份内敛的威严并未消失,却多了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她偶尔会指向某个方向,说一句“这里有‘回响’”,隼便会毫不犹豫地调整航向,往往能避开一处隐藏的时空陷阱,或者发现一条更加便捷的路径。
“‘回响’?”扳手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时,忍不住好奇地问。
“规则的余韵。”琉璃解释道,目光似乎穿透了舱壁,看向无尽的混乱,“每一次规则的变动,每一次定义的尝试,都会留下痕迹,如同声音在空谷中的回响。‘织网者’的痕迹尤其清晰……它们编织的尝试,虽然未竟,但留下了……路标。”
她并未完全消化“织网者”关于终极选择的庞大信息,那需要时间和更深的领悟。但那份关于“编织”与“包容”的核心理念,却与她自身的“基点”产生了强烈共鸣,并潜移默化地深化着她对力量的理解和运用。她开始能够“阅读”环境中残留的规则信息,不仅仅是“织网者”的,也包括其他古老存在留下的,甚至能模糊感知到近期经过此地的舰船所扰动的规则涟漪。
这种能力在几天后得到了关键性的应用。
“潜影”号正沿着一条相对稳定的“规则暗流”航行,琉璃突然抬手,示意减速。她眉头微蹙,感知集中在飞船侧后方一片看似寻常的、缓慢旋转的能量雾霭。
“那里……有‘不谐’的回响。”她轻声道,“很新,带着……深红纪元的‘印记’,还有一丝……‘净化之火’的冰冷余味。”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李琨他们来过这里?还是就在附近?
铁砧立刻调动所有传感器,对准那片能量雾霭进行深度扫描。起初一无所获,但在琉璃持续指引下,调整到特定频率和维度后,隐藏的痕迹显现出来——那是一段被巧妙伪装成背景辐射的、极其短暂的超光速通讯残留信号,以及几不可查的、非自然规则扰动的余波。
“他们在追踪我们?”老枪握紧了拳。
“不完全是。”琉璃闭上眼,指尖暗金光芒流转,仿佛在梳理无形的丝线,“这痕迹……目的性很强,但方向并非直指我们。他们像是在……‘布网’?或者……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集中精神,尝试追溯那“回响”的源头。意识沿着规则的涟漪逆向延伸,穿过层层叠叠的混乱时空,一幅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一艘深红纪元制式的、但从未见过的、线条更加锐利且覆盖着某种苍白纹路的侦察舰,正将数个不起眼的、梭子状的装置投向虚空,那些装置瞬间隐形,融入了规则背景之中。
“是监测哨标!”铁砧根据琉璃的描述,立刻在数据库中进行比对,找到了类似功能的武器原型,“他们在大范围布设被动监测网络!一旦我们触发任何一个,我们的位置就会立刻暴露!”
冷汗浸湿了众人的后背。若非琉璃能感知到这种层次的规则“回响”,他们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一步步踏入了李琨精心布置的陷阱。
“能避开吗?”隼立刻问道。
琉璃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意识依旧在追溯,试图分析那些哨标的布设规律和覆盖范围。片刻后,她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们的布设……有规律。利用了这片区域几个主要的规则‘节点’和‘支流’。”她指向导航屏幕,几个关键点被迅速标记出来,“他们在构建一个……以‘织网者之墓’大致区域为中心的、松散的包围网。我们还在网外,但留给我们的缝隙不多了。”
危机迫在眉睫,但琉璃的声音依旧冷静。她不仅感知到了危险,更通过“回响”,开始理解李琨的行动模式和意图。
“我们不能被动躲避。”琉璃做出决定,“他们布设哨标,说明他们也无法完全掌控这片区域,需要借助外部手段。这意味着,他们也有忌惮,或者……他们的目标不止我们。”
她看向那片隐藏着“织网者之墓”的深邃黑暗。
“我们要利用他们对‘织网者之墓’的未知,以及这片区域本身的混乱。”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隼,计算一下,如果我们主动触发一个边缘的、相对孤立的哨标,然后沿着‘回响’最微弱的路径,反向穿插,有没有可能绕到他们监测网的后方,甚至……找到他们的临时据点?”
“太冒险了!”扳手惊呼。
“但坐以待毙更危险。”老枪沉声道,他看向琉璃,眼中闪烁着信任与决绝,“陛下,您能定位到那个最合适的哨标,并找到安全的路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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