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将黑风寨紧紧包裹。山风呼啸着穿过嶙峋的石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枫带着北营新编的一队人马,举着火把行走在后山险峻的小道上。火光摇曳,在黑暗中划出不安的轨迹。
“头儿,这鬼地方真会有鞑子探子?”一个新兵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声音有些发颤。
林枫没有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处石缝和树影。“怕了?”
“不,不是...”新兵咽了口唾沫,“就是觉得这风声跟鬼哭似的...”
“闭嘴!”队中老卒低喝一声,“留神脚下和四周,鞑子探子比鬼可怕多了!”
林枫暗自点头。这支新编的队伍虽训练不足,但好在有几位经历过战事的老兵压阵。他特意将新旧混编,以老带新,这也是眼下最快形成战力的法子。
忽然,林枫抬手止住队伍。
“怎么了,头儿?”身后人立即紧张起来,纷纷握紧兵器。
林枫凝神静听。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响动——像是碎石滚落的声音,来自左前方不远处的鹰嘴涧方向。
“王虎,带三个人从右侧包抄。李四,你们从左侧摸过去。其余人随我来,动静小点!”林枫低声下令,随即按刀猫腰前行。
几个老兵立即执行命令,新兵虽然紧张,但也咬牙跟上。这几日的操练此刻显现出效果,至少队伍没有慌乱。
越靠近鹰嘴涧,林枫心中的不安越强烈。那是一种久经沙场形成的直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
“左侧遇敌!”李四的吼声随即传来,紧接着是兵刃相交的铿锵声!
“快!”林枫大喝一声,率先冲向打斗声传来之处。
火把的光照下,只见三个黑影正与李四等人缠斗。那三人身手矫健异常,虽是以少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他们穿着深色皮袄,头戴毛皮帽,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的刀法——简洁、狠辣、直奔要害,完全是战场搏杀的套路!
“围住他们!”林枫大喝,长刀已然出鞘。
新兵们虽然畏惧,但还是鼓起勇气合围上去。那三个黑衣人见势不妙,互相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向不同方向猛冲,企图突围。
林枫早已料到,一个箭步截住冲向涧边的那人。刀光一闪,两兵相交,震得林枫虎口发麻。
“好强的力道!”林枫心中暗惊,手上却不停歇,刀势如狂风暴雨般攻向对方。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头领有如此身手,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他脚下猛地一滑,险些跌入深涧。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林枫刀尖一挑,精准地挑落对方蒙面布巾!
火光映照下一张粗犷的面容——高颧骨,细长眼,肤色黝黑粗糙,完全不是中原人的相貌!
“鞑子!”有人失声惊呼。
那黑衣人见身份暴露,眼中凶光毕露,狂吼一声扑向林枫,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林枫临危不乱,侧身闪过来势凶猛的一扑,同时刀柄重重击在对方后颈。黑衣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另一边,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冲破包围,向深山中逃去。王虎带人紧追不舍,但黑暗中很快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不必追了!”林枫喝止部下,“夜黑林密,小心埋伏!”
他蹲下身检查被击昏的黑衣人,从其怀中搜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几块肉干,还有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简陋地图。图上清晰标注着黑风寨周边地形,几条可能潜入的小道被特别标记出来。
“果然是来探路的。”林枫面色凝重,“把他们带回寨里!加强警戒,我担心不止这三个人...”
回到北营驻地时,已是后半夜。林枫命人严加看管俘虏,自己则匆匆写就一份简报,准备天明即呈报柳娘子。
然而他刚放下笔,帐外就传来亲卫的声音:“头儿,钱先生来了,说是有急事。”
林枫眉头一皱。深更半夜,钱先生来北营做什么?
“请钱先生进来。”
帐帘掀开,钱先生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林队正深夜巡山,辛苦了。听说抓了个鞑子探子?”
林枫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钱先生消息真灵通。刚擒获一人,还有两个在逃。”
钱先生抚须点头:“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他话锋一转,“鞑子探子事关重大,依寨规,应当交由忠义堂统一关押审讯。老朽特来将人犯提走,也好让林队正专心防务。”
林枫心中冷笑。说什么统一关押,分明是想控制人犯,从中攫取功劳或是掩盖什么。
“钱先生有所不知,”林枫缓缓道,“此人被我所擒时企图自尽,被我击昏才未得逞。现下伤势未明,若贸然移动恐有性命之忧。不如待其苏醒,问出些紧要情报后,再移交忠义堂不迟。”
钱先生笑容微僵:“林队正这是不相信老朽了?”
“不敢。”林枫语气平静,“只是寨主亲自将巡防重任交予北营,林枫不敢有丝毫疏忽。人犯在我营中若有闪失,林枫自会向寨主请罪。钱先生若无他事,还请回吧,明日我还要操练新兵。”
话已至此,钱先生也不好再强求,只得干笑两声:“既然林队正坚持,老朽就不勉强了。望你好生看管,莫让贼人有机可乘。”
送走钱先生,林枫面色沉了下来。
“王虎,”他唤来亲信,“加派双倍人手看管人犯,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特别是钱先生的人!”
“头儿担心钱先生会...”王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枫望向帐外沉沉的夜色,缓缓道:“内忧外患,不得不防啊。但愿我是多心了...”
此时,寨外深山中,两个逃脱的黑衣人正跪在一个魁梧的身影前,用蒙古语低声禀报着。
那身影沉默片刻,发出低沉的笑声:“有意思。一个小小的山寨,竟有如此人物。传信给大汗,就说南下的路上,有块有趣的石头挡着了...”
夜风更厉,吹得山林呜咽作响,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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