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反思有三。”她缓缓开口，逻辑清晰得不像个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第一，臣妾行为鲁莽，冲撞娘娘凤驾，扰了娘娘雅兴，此为一过。”
“第二，御花园乃皇家园林，臣妾行事不慎，若传扬出去，有损后宫和睦清誉，此为二过。”
她顿了顿，观察了一下柳昭仪的神色，才继续说道，语气更加诚恳：
“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娘娘您身份尊贵，凤体安康关乎皇家体统。今日若因臣妾之过，让娘娘您动了气，伤了心神，那臣妾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她没有纠缠于自己是否“故意”冲撞，而是直接把问题拔高到了“影响后宫声誉”和“损害娘娘凤体”的层面。这就把一件个人恩怨的小事，包装成了一个涉及集体利益和上级健康的管理问题。
柳昭仪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有些怔住。她预想中的哭哭啼啼、狼狈求饶一样都没出现。
李梦瑶趁热打铁，语气愈发“真挚”：“臣妾深知过错深重，在此长跪亦是应当。只是……如今日头正毒，若臣妾果真体力不支，在此……在此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若再牵连娘娘仁德之名，臣妾更是罪上加罪了。”
她表面上在认罪，实则句句都在暗示：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您罚我，可以。但为了罚我而惹上一身骚，不值得。
柳昭仪的脸色变了几变。她是个宠妃，但不是个蠢人。李才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听懂了。她只是想给这个不懂规矩的新人一个下马威，没想弄出人命或者惹来非议。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嗓音响起：
“皇上口谕——
一名身着总管太监服饰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李梦瑶和站在一旁的柳昭仪，神色平静无波。
柳昭仪连忙领着众人行礼。
安公公淡淡道：“皇上刚从太后处出来，听闻此处……似有喧哗。特命杂家前来看看。皇上说了，后宫当以和睦为要，诸位小主当谨言慎行，莫要失了体统。”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但听在柳昭仪耳中，却如同惊雷。皇上知道了！虽然没明着指责她，但这“和睦为要”、“谨言慎行”八个字，就像是在点她！
她狠狠瞪了瑶才人一眼，却见对方低眉顺眼，一副恭顺模样，仿佛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都不是她说的一样。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柳昭仪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个笑容，“李才人，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她带着满腔不甘，悻悻离去。
安公公的目光在李梦瑶身上停留了一瞬，这个才人……似乎和传闻中那个怯懦无能的形象，不太一样。他什么都没说，也转身离开了。
“小姐！太好了！我们快回去吧！”锦绣喜极而泣，连忙上前搀扶。
李梦瑶在锦绣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然而，比身体疼痛更让她心悸的，是安公公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和这深宫之中无处不在的、吃人的规则。
她凭借机智躲过一劫，但这只是开始。 柳昭仪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这后宫之中，还有无数个“柳昭仪”。
在锦绣的搀扶下，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那座偏僻冷清的宫殿。行至半路，忽然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匆匆走过，不动声色地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句：
“才人，这是德妃娘娘赏您的伤药。娘娘让奴婢带句话……”
小太监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微不可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李梦瑶耳边：
“娘娘问，您想不想……换个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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