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之上,黑衣覆面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突兀生长的毒蕈,他们手中的弩箭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带着死亡的气息,牢牢锁定了正欲踏入密道的阿阮。
不是皇帝的“鹰犬”!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与宫廷侍卫那种带着规章制度的肃杀截然不同,更像是……专业的杀手!
“小心!”白鹭反应极快,猛地将阿阮往自己身后一拽,同时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摸出几枚闪着蓝汪汪光泽的菱形飞镖!
几乎是同一时间,墙头的黑衣人扣动了弩机!
“咻咻咻——”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蛇般射来!目标明确,大部分直指阿阮,显然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白鹭手腕一抖,飞镖后发先至,精准地撞飞了两支最危险的弩箭,发出“叮当”脆响,火星四溅!但他毕竟只有一人,仍有弩箭擦着阿阮的鬓角飞过,带起几缕断发,钉入她身后的门板,箭尾兀自颤抖!
“进密道!”白鹭低吼,一边格挡,一边掩护着阿阮和福顺后退。
福顺早已吓傻了,被阿阮用力一推,才连滚爬爬地钻进了那个黑黢黢的洞口。阿阮紧随其后,在弯腰钻入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瞥见白鹭如同灵猫般在院中腾挪,飞镖与短刃齐出,竟暂时挡住了那些黑衣杀手的攻势,但他手臂上已然见红,显然挂了彩。
密道入口在身后迅速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厮杀声,但那股浓烈的杀气和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三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混合着泥土和霉菌的潮湿气味,令人窒息。
“跟紧我!”白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压抑的痛楚和急切。他显然对这条密道极为熟悉,即使在完全无光的情况下,也能快速前行。
阿阮和福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心脏狂跳不止。是谁要杀她?皇帝?他既然默许了安公公的安排,为何又要派杀手?如果不是皇帝,那会是谁?端妃或德妃的残余势力?还是……信王那边出了变故?
不,那些黑衣杀手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她的命,不像是有活捉或审问的意图。而且他们的行事风格,与宫廷势力截然不同。
“那些是什么人?”阿阮在黑暗中喘息着问道。
“不知道。”白鹭的回答简短而凝重,“但绝不是宫里的人。他们的路子……很野,像是江湖上拿钱办事的亡命徒。”
亡命徒?有人买凶杀她!谁会这么做?她一个“已死”的前朝嫔妃,对谁还有这么大的威胁?
无数的疑问在阿阮脑中盘旋,让她遍体生寒。
密道似乎没有尽头,在黑暗中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伴随着隐约的水声和更加清新的空气。
密道的尽头,是一条隐藏在巨大排污石渠侧壁的狭窄出口,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外面是京城庞大的地下排水系统,浑浊的污水在脚下哗哗流淌,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但此刻,这污秽之地却成了他们唯一的生路。
“快!从这里出去,顺着水流方向走,第三个出口爬上去,外面有人接应!”白鹭急促地交代,他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在出口透进的微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密道深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呼喝声!追兵竟然也进了密道!
“走!”白鹭猛地将阿阮和福顺推出出口,自己却转身,毅然堵在了那狭窄的洞口,手中紧握着最后几枚飞镖和短刃,眼神决绝,“快走!别回头!”
阿阮眼眶一热,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拉起吓懵的福顺,踩进冰冷污浊的渠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白鹭指示的方向拼命跑去。身后,传来了兵刃交击的闷响和白鹭压抑的痛哼声。
泪水混合着汗水与污水,模糊了阿阮的视线。她咬紧牙关,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黑暗恶臭的水道中奋力前行。福顺也拼尽了全力,紧紧跟随着她。
终于,看到了第三个出口!那是一处用生锈铁栅栏封住的洞口,但栅栏早已被人为锯断了几根,刚好可供一人钻出。
阿阮和福顺先后爬出洞口,外面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河滩,远处是寂静的民居,夜空中有稀疏的星子闪烁。清凉的夜风拂面,带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却让他们有种重见天日的恍惚感。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河滩旁的树林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两个人。其中一人,举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灯光映照出他平凡无奇的面容——正是那天晚上在西华门外,驾车的那个“车夫”!
而另一个人,则让阿阮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身形佝偻,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清真容。但他手中拄着的那根紫檀木、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东珠的拐杖,阿阮却认得——那是安公公从不离身的手杖!
“安公公?!”阿阮失声叫道,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接应?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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