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那充满荒谬和嘲讽的反问,像一根针,刺破了小院内虚假的平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亮她眼底那潭死水。
周祭酒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沉重。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叹了口气:
“李姑娘,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如今陛下……已被宗人府暂时圈禁,信王狼子野心,败退在外,虎视眈眈。朝堂群龙无首,京畿兵乱未平,天下各州府观望,若再无一个能稳定人心的人出来主持大局,这江山……只怕顷刻间便要分崩离析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手持先帝密诏,揭露篡位真相,于国有大功,在民间和士林中已有清名。由你暂时出面,稳定朝局,并非……并非完全没有先例可循……”
“先例?”阿阮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凄凉,“是武曌?还是吕雉?周大人,你们是怕担上篡逆的骂名,所以想把我这个‘已死’的嫔妃推出来,做个傀儡,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她站起身,走到那株嫩芽前,指尖轻轻拂过脆弱的叶片,声音带着彻骨的疲惫:“我只是一个想求个真相、讨个公道的普通人,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浑水,我不想再蹚了。”
周祭酒的来访,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投下了一颗石子。接下来的几天,阿阮所在的这处小院,仿佛成了整个京城风暴的暗流中心。
陆续又有几位须发皆白、身着各色官袍的老臣前来“探病”。有的是真心忧国,言辞恳切,希望她能以“太后”或“摄政”之名,稳定局势;有的则眼神闪烁,话语间充满了试探,似乎想摸清她手中到底还握有多少底牌,或者她背后是否还有别的势力。
甚至有一位自称是远支宗室的老王爷,拐弯抹角地暗示,若她愿意支持某位“年幼贤德”的宗室子登基,她便可享尽荣华,安度余生。
阿阮一律以伤病未愈、神思倦怠为由,闭门谢客,或者只是沉默以对。
她冷眼旁观,清楚地知道,自己就像一块被偶然推上权力赌桌的筹码,这些前来游说的人,看中的并非她李嫔本人,而是她“揭露皇帝身世”的象征意义,以及她背后那若隐若现的“民意”。
国子监钟鸣那日民众自发涌入的场景,显然深深震撼了这些习惯了在朝堂博弈的官僚。
然而,外面的世界并不平静。信王赵瑜败退后,并未远遁,而是占据了京畿附近的通州大营,打出“铲除妖妃,迎回圣驾(指被囚的皇帝?或是另有所指?),肃清朝纲”的旗号,不断招兵买马,与京城守军时有摩擦。
而被囚禁的皇帝赵璟,也成了烫手山芋。杀之,恐落人口实,引发更大的动荡;留之,又是信王和某些潜在势力起兵的完美借口。
京城之内,各种流言蜚语四起,人心惶惶。
这天深夜,阿阮正对烛独坐,看着跳动的火苗发呆,窗外忽然传来三声极轻微的、如同猫爪挠过的声响。
不是夜枭的暗号,也不是朝廷官员的拜访。
她心中一动,走到窗边,低声问道:“谁?”
“娘娘,是奴才。”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响起。
是小栗子!那个在皇史宬听从吴德海吩咐,最后却帮她逃出来的小太监!
阿阮轻轻打开窗户,小栗子如同泥鳅般滑了进来,立刻跪倒在地,涕泪交加:“娘娘!奴才……奴才总算又见到您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吴德海不是……”阿阮扶起他,疑惑地问道。
小栗子抹着眼泪,压低声音:“枭首……吴公公死后,飞枭军就乱了,好多人都被信王殿下……哦不,是信王逆贼收编了。但奴才认得几个对安公……对安公公真正忠心的兄弟,我们偷偷跑了出来,一直在找您!”
他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娘娘,安公公……他可能没死!”
阿阮浑身一震:“什么!”
“那天晚上据点大火,混乱中,好像有人看见安公公被几个神秘人救走了!只是当时太乱,无法确认。”小栗子急切地说道,“而且,奴才打听到,信王逆贼那边,最近似乎在秘密搜寻一个……一个年幼的孩子!”
年幼的孩子?阿阮心中猛地一跳!难道是……?
小栗子继续道:“还有,之前那些黑衣杀手,奴才隐约听到枭首提过一嘴,好像是什么‘北边’来的……不是咱们大晏的人!”
北边?漠北?那些要置她于死地的神秘杀手,竟然是外族势力?他们卷入这场宫廷政变,目的何在?
小栗子带来的信息,如同拼图,补全了一些缺失的环节,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安公公可能未死,信王在寻找孩子(很可能是睿亲王赵琛可能存在的后人?),漠北势力介入……
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小栗子留下了一些打听来的零碎消息和一小包金银,便又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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